殿外脚步声渐近,她未抬眼,只唇角微微牵起一丝弧度。
“儿臣给母后请安。”
赫连枭大步踏入,玄色龙纹常服在殿内烛火下泛着暗芒,躬身行礼时,腰间玉佩纹丝未动。
“皇帝来了。”
太后这才抬眸,目光慈和却深远。
“舟车劳顿,原该先歇着,何必急着来哀家这儿?”
“母后离宫多时,儿臣心中挂念,总要亲眼见您安好,方能安心。”
太后笑意深了些,指间佛珠轻轻一磕:“你有这份心,哀家自是欣慰。”
檀香氤氲中,她似不经意般提起:“只是哀家回宫才知,皇帝近来……倒是对那位南朝公主颇为上心?”
茶盏被端起,釉色青白衬得她指尖愈发修长。
她垂眸浅啜,目光却透过袅袅茶雾,静静审视着帝王的神情。
赫连枭神色未变,只指节在膝上微微一叩:“熙妃孤身远嫁,在紫原无人可依。朕多照拂几分,不过是为她添些立足之本。”
太后眉梢几不可察地一挑。
她这儿子,何时会怜惜女子有无依靠了?
更何况,听闻那熙妃弱质纤纤,既不善骑射,亦不精博弈,连皇帝素日喜爱的猛禽更是沾不得半分。
难不成,真只凭那副皮相,便勾住了帝王的心?
殿外忽有风过,吹得经幡轻晃。
太后指尖轻抚着青瓷盏沿,茶汤微凉,映着她眼底的冷光。
“皇帝。”
“哀家知道你有分寸,但熙妃是南朝人,血脉里流的,终究不是紫原的血。”
赫连枭眸色未动,指节在案几上轻轻一叩:“母后多虑了,儿臣自有考量。”
太后唇角微扬,笑意却未达眼底:“是啊,你向来思虑周全,譬如——”她顿了顿,目光如针,“不让她有孕,便做得极好。”
只要没有子嗣,再盛的恩宠,也不过是镜花水月。
她并非不喜皇孙,只是——南朝女子的骨血,怎配承继紫原的江山?
更何况,一个连子嗣都不允诞育的妃子,又能得皇帝几分真心?
思及此,太后心中那根弦略略松了。
她垂眸,指尖拨弄着腕间的佛珠。
忽而话锋一转:“可有一事,哀家日夜悬心,皇帝,你究竟准备何时立后?”
赫连枭眉峰微不可察地一蹙,每次踏入慈宁宫,这话便如影随形。
他沉声道:“母后,此事不急。”
“不急?”太后眉头倏地拧紧,“淑妃出身名门,与你自幼相伴,又诞育了二皇子,哪一点配不上后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