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怕棉布蒙着看不到他的脸,光听声音也知道,他此刻有多么不服。
刘军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,示意他见好就收。
否则以林庭风那小心眼的性子,真要让他知道了,怕是半夜睡不着也要绞尽脑汁给他穿小鞋。
看着邱宗平攥紧拳头,一副不服气却又不肯说出口的模样,刘军医与两个老伙计对视一眼,笑着摇了摇头。
到底是太年轻。
一旁的宋言汐却笑不出来。
这么一队将士,如此装扮招摇过市毫不避人,只能证明一点。
边城内其他地方也发现了疫症,且已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,瞒不下去了。
见她脸色不对,邱宗平主动开口道:“城东两家酒楼的东家从前日起高烧不退,还有呕吐下痢等症状,今日分别前往回春堂和燕回馆内问诊。”
不用他说其中细情,同样身为医者的几人也明白,那大抵是何种情形。
医馆身处闹市,又人来人往,不知有多少人与那两人打过照面。
宋言汐蹙眉,问:“如今城中百姓的情况如何?”
“门户紧闭,万人空巷。”
刘军医叹了口气道:“如此也好,时疫本就是人传人的恶疾,那些不曾染病的人不出门,关在自己的家中反倒是最安全的。”
邱宗平虽不是大夫,却也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此病的厉害,一旦感染必死无疑。
他眉头紧皱,眼神复杂的看着宋言汐,似是有话想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。
宋言汐一眼看穿他的心思,同刘军医等人说道:“时疫之凶险相比几位前辈身为亲历者,定然比晚辈更有经验,这几日还要委屈几位前辈同我一起暂时住在此处。”
“你这姑娘,你与我们几个老头子有什么好客气的,倒是你,你当真想好了要留下?”
刘军医目光深沉,略显浑浊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。
宋言汐与他目光对上,不闪不避,“刘老觉得,我如今还走得掉吗?”
许军医忙道:“城门虽然关了,可送一个人出城,不算……”
“老许,你牙又不疼了是吧?”刘军医打断他的话,捋了把胡须笑呵呵道:“现在才想走,晚了!”
许军医还想说什么,被他瞪了一眼,“你这个老货,也不知存的是什么心,老撺掇别人当逃兵干什么。
她若真听你的跑了,到时王爷跟陛下怪罪下来,你替她挨罚不成?”
“她又不是兵。”
“可她是军医。”
刘军医盯着宋言汐满是坚定的眼睛,一字一句缓慢道:“一日为军医,便一辈子是军医,焉有临阵脱逃之理?”
他笑着问:“郡主觉得老夫说得可对?”
宋言汐忙点头,一脸赞同道:“刘老这一番话震耳发聩,简直让人醍醐灌……”
“打住。”刘军医赶忙抬手,一脸嫌弃道:“你这丫头怎么跟你祖父似的,想用人做什么就直接说,没必要整这些虚的。”
他都一大把年纪,孙子都好几个的人了,哪里还听得了这种肉麻的话,再不小心给隔夜饭吐出来。
想到昨天的事,他忍不住骂道:“也不知道庄家那丫头究竟怎么想的,说好了要同老夫比试,结果只瞧了几个人就跑没影了。
她若真不愿意,老夫总不会倚老卖老逼着她答应。”
因着她没了踪影,他一个人看了两人份的病人,要是老许他们两个过来帮忙,便是到宵禁时分怕是也忙不完。
累了一天,他们回去连饭都顾不上吃就睡了,压根不知道将军府已经快闹翻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