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 祝福

邱婉柔原本想要借助封临漳一飞冲天，却没想到摔了个粉身碎骨。

她如今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，出门都不敢再露脸，工作也不好找，平台甚至下架了她原先的漫画，宣布解约。

原本一身名牌的她，现在看到名牌店连停留一下都不敢。纪念韵小说的爆火，更让她心生怨愤。

纪念韵远在他国，她的手伸不到那里，但另一个罪魁祸首，她却能找到。

她几乎花光了所有钱，请狗仔、甚至侦探去查询封临漳的踪迹，终于找到了他的住处。她没日没夜地蹲守在那儿，封临漳却鲜少出门。

于是在一个秋日的夜晚，荒凉城郊的一处小楼燃起了熊熊烈火，所幸封临漳察觉得足够早，在大火蔓延到他房间前，带着婚纱从窗户跳了下去。

婚纱跟他一起跌落在尘土中，然而封临漳还没来得及站起，就被一个冲过来的女人拽住，拼命冲进了火海。

邱婉柔面目狰狞，状若癫狂，她的力气前所未有的大，不顾焚烧的疼痛，硬是拽着封临漳一同扑向烈火。

千里之外的纪念韵忽然从噩梦中惊醒，却想不起梦到了什么，疑惑了两秒，便又沉沉睡去。

第二天，新闻报刊的一个小角落里报道了这场火灾，这次人为的意外造成了一死一伤，放火的人被活活烧死，封临漳却在抢救中用惊人的意志活了下来。

只是，他脸部烧伤，不复过去的容貌，也失去了声音，再不能开口说话。

医生告诉他，国外的先进技术也许有机会让他恢复声音，他点头应下，却没有打开过购票的程序。

在封临漳看来，这样的结果未尝不好，反正他也不再愿意与人交流。

只是慢慢地他才发现，愿不愿意与能不能，是两码事。面对不得不说话的境况，他口不能言，所幸曾经跟着纪念韵学了许多手语，不至于太难堪。

他在孤独中体会着纪念韵过去的生活，偶尔会忍不住笑意，想着如果是纪念韵，这时候会怎么做。

婚纱被他救了下来，但也被火舌焚烧了一小半，黑灰色与雪白的布料相接。封临漳不再尝试恢复，只是将它单独置放在一个上了锁的房间，把钥匙销毁。

很久之后，他都会想起两人站在墓碑前的那个夕阳西下的画面，夜露打湿女孩的睫毛，她的眼中满是平静，而他在这两潭死水下，窥见她不再为他而跃动的心脏。

女孩在墓碑前诉说的一件件平常事历历在目，自然而发自内心的一声声“哥”如在耳畔。

那时封临漳内心满是悲哀，想着何必，想着情何以堪。

如今，他居然也能如她一般平静，站在父母的碑前，微微笑着。

偶尔，他会在父母那儿发现两束花，大多已经干枯，他便给换上新的。

再后来，封临漳在纪念韵曾经待过的孤儿院里领养了一个小孩，小男孩天真烂漫，并不在乎封临漳可怖的面容和失去的声音。

小孩子总是贪玩，封临漳鲜少打骂他，只是有一次，他用铁丝撬开了封闭多年的房间门，看到了里面残破又华美的婚纱。

他跑到封临漳的房间，问他那是什么，封临漳少见的没有打手语，也没有写字同他交流，只是沉默地望着那袭婚纱。

良久以后，他微微一笑，写下了几个字：

“这是我原本给妹妹准备的。”

小男孩歪着脑袋：

“我怎么没见过她呀？”

封临漳写：

“她在你之前就离开了，在很远的地方过着很幸福的生活。”

小男孩“哦”了一声，兴致缺缺地戳着纸笔，随口嘟囔道：

“但婚纱不都是男朋友才给准备嘛”

封临漳怔愣在原地，随后又将锁修复，告诉他不准再打开。

男孩淘气，很多时候并不会听他的话，但这一次，他神奇地在平静的封临漳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，迫使他收敛了调皮的本性。

纪念韵现在在过怎样的生活？封临漳并不清楚，也不再打听。

他只是经常在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里，记起女孩或清晰或模糊的脸庞，生动而鲜活。

他过着她曾经有过的无助无言的生活，几乎在每个想要说话却不能言出口的瞬间，都想起她平静的眼眸。

思念如同细细密密的针，不会给他彻骨的疼痛，却让他的心脏百孔千疮。

但他想，她有家人陪伴在身边，小说再也不会被扼杀在最初，也有无数喜欢她的人。

她本该如此，如此的幸福。

封临漳会在纪念韵永远看不到的角落，留在生命的回忆里，在无言中。

虔诚地祝福她的幸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