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这儿倒有堆废铜烂铁,要不要搬去给你们造枪炮?\"
他忽然压低声音,
\"不过先说好,别让老头子知道,
他宝贝这些破铜烂铁胜过宝贝亲儿子。\"
古之月没搭话,眼睛正盯着走廊尽头那盏水晶吊灯。
吊灯下的餐桌上摆着半块切开的奶油蛋糕,
银叉还斜插在奶油里,
旁边的瓷碟里堆着剥了皮的荔枝——
这东西他只在宜昌的洋行橱窗里见过,
听说是从千里之外的岭南运来的。
他想起老家下相的盐碱地,
开春时乡亲们啃的榆树皮饼子,喉咙突然发紧。
\"亮子,这走廊的波斯地毯该换了。\"
徐天亮踢了踢脚边卷边的地毯,
\"上个月法国领事说要送老头子块新的,
花纹比这丑八怪好看十倍。
\"他忽然指着墙上的西洋油画,\"
看见那幅《牧羊女》没?
老头子说值二十根金条,
我看还不如你画的那幅《战壕夜读》带劲。\"
古之月盯着画中穿着绸缎裙子的牧羊女,
她脚边卧着的肥羊比他在綦江见过的耕牛还壮实。
油画下方的檀木柜上摆着个鎏金香炉,
檀香混着不知哪儿来的烤肉香钻进鼻腔,
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沙坪坝看见的场景:
街角的麻袋里蜷着个冻僵的孩子,
手里还攥着半块硬得像石头的锅盔。
\"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。\"
他突然用苏北话喃喃道,
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。
徐天亮的笑僵在脸上。
他望着古之月紧攥的拳头,
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綦江,
这个苏北汉子蹲在战壕里给伤兵喂盐水,
手指被弹片划得鲜血直流却一声不吭。
此刻这人眼里烧着的火,
比当年看见鬼子屠村时更烈。
\"老古\"
徐天亮刚开口,天井那边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。
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碾过鹅卵石小径,
车门打开时带出一阵香风——
是那种混合着香水与皮革的味道,古之月在渝城的达官贵人身上闻过,
总让他想起沾了人血的绸缎。
穿笔挺西装的年轻人下了车,
金丝眼镜在鼻梁上滑了滑。
他扫了眼古之月的旧制服,嘴角扯出个冷笑:
\"三弟又带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?
父亲昨天还说,
徐家的门槛快被你的"穷朋友"踩烂了。\"
徐天亮的背突然挺直,像根绷紧的弓弦:
\"大哥从中央银行回来啦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