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明秀推开斑驳的木门时，正撞见三丫踮着脚往竹竿上晾衣裳。蓝布衫在风中轻轻晃动，像一片沉静的海。

“妈！”三ㄚ转身时，鬓角碎发沾着几缕阳光。她快步迎上来，接过母亲肩头的包袱，“您怎么没提前说要来？”

张明秀笑着拍了拍女儿手背，目光扫过院子里晾晒的衣物。

竹匾里躺着刚采的蘑菇，窗台上的兰花盆里一丝绿意，处处透着三ㄚ的细心。

厨房里飘来炸丸子的香气，四丫扎着碎花围裙从灶间探出头：“妈！就差您这尊大佛啦！”她转身朝堂屋喊，“长明！耀祖！快把八仙桌支起来！”

两个男孩打闹着从堂屋冲出来。

管长明十二岁，生得虎头虎脑，裤脚还沾着泥巴；侯耀祖八岁，眼睛滴溜溜转，伸手就帮母亲搬凳子。

张明秀看着这一幕，嘴角不自觉上扬-四丫把两个弟弟调教得愈发懂事了。

正忙乱间，薛惠兰着拐杖从里屋出来，脸上笑出层层褶皱：“明秀啊，你总惦记着往家跑，县里厂里的事可别耽误了。”

“再忙也得回来看看。”张明秀扶着婆婆坐下，转头看见张老斯颤巍巍地从厢房出来，手里棒着个油纸包，“张叔，您又攒了麦芽糖？”

老人布满沟壑的脸上绽开笑容：“小崽子们爱吃，我在镇上买的。”

话音未落，四丫已经眼疾手快地抢过糖包，分给兄弟姐妹们。

饭桌上热气腾腾。

薛惠兰炖的老鸭汤咕嘟作响，三炒的时蔬青翠欲滴，四炸的丸子金黄酥脆。

张明秀夹起一个丸子喂进婆婆嘴里，转头又给张老斯添了半碗汤。

“妈，我这次月考进了年级第一！“耀祖突然开口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母亲长明急得直摆手：“我也进步了！数学考了85分！”

“都好，都好。”张明秀挨个摸过孩子们的头。

她知道，耀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背书，长明为了数学题常常熬到深夜。

四丫虽然成绩不拔尖，却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，还能辅导弟弟们功课。

月光爬上窗棂时，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。

张老斯讲起年轻时走南闯北的故事，薛惠兰轻轻哼着童谣。

三ㄚ捧着本书靠在竹椅上，四ㄚ教弟弟们编草蚱蜢，笑声惊飞了院角的夜莺。

张明秀望着眼前的景象，心里泛起温柔的涟漪。

丈夫侯宝国忙着处理县里的事务，她作为食品厂厂长也常常焦头烂额。但只要回到这个小院，所有疲惫都化作乌有。

夜深了，孩子们陆续回房休息。

张明秀帮婆婆掖好被角，又去查看张老斯的火盆是否安全。

路过厢房时，她听见三ㄚ在给耀祖讲题，四ㄚ压低声音叮嘱长明明天早起喂鸡。

月光如水，洒在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小院。

张明秀站在廊下，望着满天繁星，嘴角始终挂着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