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穷寇莫追?”
程念影脱口说完,又觉得没有这样简单。
“江慎远倘若真的已经见到了皇帝,并向他禀报了少虡楼一事,皇帝会作何反应?”
“勃然大怒。”
“怒气冲谁而来?”
“你。”
傅翊笑了下:“只我吗?”
程念影歪了歪头:“也冲江慎远去。”
“嗯,从那日对峙可知,少虡楼从江慎远的父亲那一代便开始经营至今。它本该是大杀器。可居然,就这样,毁了。”
“江慎远要承受的怒火只会多,不会少。尤其是皇帝召见了你之后,……他的火气总要寻个出处。”
“不错,人是极有意思的。”傅翊露出兴味之色,但紧跟着又觉得这样可能会叫程念影认为他坏得冒泡。
他稍敛了敛神色,接着道:“倘若他手里什么也不剩下了,皇帝要骂他打他,如何将他搓圆捏扁,他也只有听之任之。接着做他的狗就是了。”
“但若还留有那么点东西……”
“一个在少虡楼中呼风唤雨的人,岂能忍受这般落差?”
“他与皇帝会生嫌隙。”程念影接声。
“嗯。……得给人留点东西,他才会重新长出野心,而不是甘愿做狗。”
“天字阁威胁性太强,人字阁又太弱,留地字阁刚刚好?”程念影问他。
“是。就看我有没有错勘人性了。”傅翊说完,将她从镜前抱起。
“再来一回么?”
“……我饿。”
傅翊:“……好,也该用饭了,我思虑不周。”
他将程念影身上的袍子扣得更紧密,然后抬手叩响了墙角挂的铜铃。
那些撤得干干净净的郡王府下人,方才又端着漆盘依次而入。
江慎远是第二个被汤盏砸的人。
只是那汤盏砸到了他头上,而非脚边。
血从他额角缓缓流下。
“朕要听听你怎么说,为何一点动静没察觉到?你去悬空寺走这一趟,连脑子也丢了?”
江慎远侧着身子,艰难地拜了拜,并不辩解,他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什么。
他道:“傅翊身边有一个女子,本是楼里的人。我原想带她来见一见陛下。”
“你在傅翊身边安插了杀手?既是如此,更不该铸成这样的大错!”
“并非……并非是臣安插的。这实在是一出巧合,一出极妙的巧合。……陛下见过她,就是当初的郡王妃。”
江慎远将其中曲折完整讲了一遍。
皇帝的神色变幻几下,最后停在了平静的面容上。
他问:“你是想说,此人可利用?但她在天字阁反水,抽剑刺你。你还如何用她?”
“陛下!陛下为何要赐婚给傅翊?不正是要叫他有妻有子有牵挂吗?陛下,此人便是他的牵挂啊!”
“我是在悬空寺抓着她的!傅翊让她躲在那里,就为躲开楼里的追捕。只是我那时没想到,傅翊让她躲,自然不是让她躲上一世。”
“她在悬空寺安然无恙,傅翊却在御京枕戈待旦,只等为她消除后顾之忧。”
“陛下何曾见过傅翊为人做到这等地步?康王府配吗?康王府都不配!”
“他眼中无父无母无天子,只有权势!而今却多了这样一个女子。”
“……讲讲这个女子,她叫……”
“程念影,她叫程念影。”
“一个杀手,倒还有名有姓?”
“父亲本是为她选了承影之名。”
“承影剑?”
“是。”
“她为何反水?她也爱上了傅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