蔺聿珩一边上药,一边语重心长地劝解着自己的妻子。
倘若母亲是寻常妇人便罢,可她偏偏是长公主,身份实乃贵重。
自古以来,君臣有别……君不仅仅指的是皇帝,还有皇子与公主。
即便今日母亲当真杀了穆岁安,皇帝会斥责,至多再禁足罚俸,根本不会伤及母亲。
这个道理不难理解,穆岁安只要稍稍冷静下来,定会明白。
倘若将话说得再残忍些,皇帝养的的一条狗,命亦胜于普通人……
须臾之后,蔺聿珩细心地为穆岁安上完药,便轻轻躺于她身侧,二人同盖一条寝被。
这一次,两人中间的距离甚小,甚至是亲密无间。
只因蔺聿珩侧身而卧,伸手将默不作声的妻子紧紧揽入怀中。
“我还生气呢……别以为你假惺惺地为我上药,我就原谅你……”穆岁安小声嘀咕一句。
“那我给你银子……”
“不要!我不贪财!”
“那我把私库钥匙给你……”
“不要,我不贪财!”
无论蔺聿珩说什么,穆岁安都只用这一句话来应对。
要是这姑娘的语气中,没有那么得咬牙切齿,他或许会相信一二。
“夫人,目前有一事,我还真要虚心请教你。”蔺聿珩将黑风寨之事,简明扼要地道来。
穆岁安听后,当即转过身来,看向近在咫尺的蔺聿珩。
“我与棠棠进京时,在路上救下一位姑娘,正是黑风寨抓的人!我们把那几人咔嚓后,又将姑娘送回家!这事发生在三月初一!”
“当时你们可有审问出什么?”蔺聿珩赶忙追问道。
“……”穆岁安眨眨眼睛,“那时我怕耽误进京时间,就把人给咔嚓了,哪能想到审问!”
“再说了,剿匪是朝廷的事,我这个土匪凑什么热闹,黑吃黑啊?”
说完,她向蔺聿珩投去一个无语且略带鄙夷的眼神。
这么久了还查不明白!京城的官老爷也不咋地嘛!
“……”蔺聿珩无奈解释,“我们本可强行剿匪,但据探子回禀,那些女子似乎不在山中。万一打草惊蛇,恐会伤及无辜性命。”
“那些姑娘本来就不在山中!”穆岁安毫不犹豫道。
“当时我好像听那玩意说,这次的货不咋样……既然是货,自是有主呗!”
“再说了,天子脚下,土匪这么明目张胆,背后肯定有人!我们在郓州都没这么猖狂!”
穆岁安忽而伸手,用指尖轻点一下蔺聿珩鼻尖。
“背后之人的身份不低,说不定还是什么皇亲国戚呢!”她幽幽提醒。
“可是……”蔺聿珩心生疑惑,“若为皇亲国戚,身边定然佳人无数,为何还要强掳女子?”
大雍律法严明,对奸淫女子者,皆施以重刑。
他入大理寺两载,办案不少,还是头一回遇到此类案件。
穆岁安瞥一眼蔺聿珩,随即好心地为他讲解其中门道。
“朝廷明令禁止官员狎妓,如你们这般人家,正妻理应出身名门,妾室也为大家庶女,就算性情不同,但都受过规矩教养!”
“有的男人不喜欢在床上规规矩矩的女子,有人还有癖好,手段不便用在妻妾身上。”
“土匪抢来的就不一样了……即便撑不住死去,随意扔进枯井即可。”
若要问穆岁安为何知道这些,只因在郓州时,她曾亲眼目睹。
县令的小舅子就是这种人,飞云寨救下好多无辜女子呢!
那些女子多数受辱,不能归家。如今在寨中,各有各的生活,早已迎来自己的新生。
阿爹说了,只有没本事的男人,才会计较女子裙摆下的清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