蔺聿珩最后这句话,无疑如一把利剑刺入昭阳长公主的心。
当年众人皆说,是她的强势逼得驸马远去水患之地,以致落水身亡。
见昭阳长公主面露悲戚,韩令仪看向蔺聿珩,柔声劝道:“聿哥哥,长公主身份尊贵,郡王妃应事事恭顺,不应言行无礼。”
“兄长之仇,我已暂时放下,不敢有违朝廷招安之意……”
“令仪,此事你根本恨不得穆岁安与飞云寨。”蔺聿珩突然打断。
紧接着,他将事情真相,一五一十地向韩令仪与母亲道来。
须臾之后,韩令仪瘫倒在地,连连摇头否认:“不可能!定是穆岁安……”
“此事不难查证!”蔺聿珩喝止韩令仪的狡辩,“重刑之下,当年剿匪将士自会招供。”
“陛下若说被奸臣蒙蔽,届时为平息百姓怒意,将会重惩广平侯府,甚至牵连母亲。”
“你兄长与动手之人,皆已遭受极刑而死,此事休得再提!”
蔺聿珩自认在大理寺办案时,算是公正严明,从不徇私枉法。
然而,事关皇家与母亲,还有穆岁安与整个飞云寨,他只能将旧事彻底封存于地下。
世道本就不公,飞云寨能以暴力手段为无辜孩子报仇,已是难得……
“难怪穆岁安那般坦荡……”昭阳长公主忽而叹息一声。
原以为有令仪兄长之仇在前,穆岁安总会心虚,自觉矮令仪一头。
况且,她与广平侯夫人交好,心中自然有怨恨,难免想磋磨穆岁安。
“母亲,天色已晚,您早些休息,令仪也先行回府吧。”蔺聿珩低声道。
言罢,他恭敬施礼,继而迈着沉重的步伐,缓缓往外走去。
昭阳长公主望着儿子的背影,恍恍惚惚间,似看见驸马当年的身姿,不禁潸然泪下。
她这一生顺风顺水,风光无限,唯有驸马那颗心,始终求而不得……
夜色深沉之际,蔺聿珩来到望舒院内室门外。
他刚欲进屋,却推不开门,里面显然是用桌椅堵在门后。
犹豫半晌,他缓缓行至窗边,望着半掩的窗户,终究还是做了一回翻窗而入的小人。
待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榻边,掀开床幔之时,只见一把闪着寒光的菜刀突然横在他的颈间。
“夫人,是我!”蔺聿珩赶忙出声。
“郡王爷?”穆岁安看清来人,瞬间清醒过来。
她瞅一眼自己手中的菜刀,迅速将这家伙藏于枕头下,而后直接裹着被子重新躺下。
许是心中有气,她麻溜得翻身面向床榻里侧,明显不愿见到眼前男人。
蔺聿珩:“……”
“为何拿菜刀?”他忍不住问道。
“我长枪大刀没带呗!菜刀是偷偷在厨房拿的!”穆岁安闷声回答。
当时传旨太监说,不可以携带那些兵器入京,她怕被没收,所以没带。
只有几把短小的匕首,用着实在是不得劲,还不如菜刀好用!
“夫人,我的私库里有数柄长剑与名刀,可由你自己挑选,菜刀……有些不太雅观。”
蔺聿珩说着,已褪下自己身上的外袍与长靴,正欲上榻。
“你干嘛!”穆岁安扭头瞪向他,没好气地说,“我在禁足,你不能来!”
见妻子鼓着小脸,瞪着眼睛,蔺聿珩径自上榻,伸出双手,欲查看穆岁安颈间伤势。
适才青杉禀报,这姑娘根本不肯让医女入内,仅自己上药。
“走开!”穆岁安心中有气,一把拂开蔺聿珩的手,“我不想和你好了!”
“你娘欺负我,你女人来烦我,你整天板着脸给谁看啊!又不是我上赶着嫁给你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