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姑额头触地,声音带着哭腔,急急道:“全是奴婢的错!”
“是奴婢慌张之下,手一滑,才让锦盒掉落在地!”
“求老太君、大夫人恕罪,与公主殿下全然无关!”
凌曦冷眼瞧着,这喜姑,倒真是忠心。
上回在白家画舫,也是这般将所有罪责揽下,替祁照月生受了几棍子。
今日这场景,何其相似?
只是,就算喜姑将这摔盒子的事认了,祁照月方才那番颠倒黑白、指鹿为马的恶毒心思,又岂是能轻易遮掩过去的?
秦老太君唇角勾起一抹弧度:“行。”
“就算是你这奴才手脚不利索,摔了东西。”
她目光淡淡扫过喜姑,又转向祁照月。
虽隔着花窗,方才祁照月那瞬间的力道,她可瞧得清楚。
“可——”老太君话锋陡然一转。
“方才殿下那些不问情由,便指责凌丫头的那些话,总归不是你这个奴婢教的吧?”
喜姑的身子猛地一僵。
她嘴唇翕动了几下,想说什么,却又生生咽了回去。
这话,要怎么答?
若说是她教的,那岂不是明晃晃告诉众人,这场闹剧是她们主仆早就排演好的,是蓄意为之?
可若说不是她教的……
那便是公主殿下自己心思歹毒,故意寻衅,刻意为难凌曦!
两者相较,自然是后者罪责轻些。
总好过被人抓住“提前预谋”的把柄。
喜姑的汗珠子顺着额角滚落,砸在地上。
只得又急急地磕了几个响头,正撞上那散落的碎玉棱角。
血,霎时涌了出来。
鲜血顺着她额角淌下,混着污泥与泪痕,糊了她半张脸。
那模样,活脱脱像刚从坟堆里爬出来的女鬼一般。
“都是奴婢的错,老太君,全是奴婢……”
秦老太君眉峰拧成一个疙瘩,眼中嫌恶几乎要溢出来。
“大好的日子,瞧瞧这血刺呼啦的,真是晦气!”
秦大夫人一脸厉色,对着旁后的婆子喝斥。
“还不快些拉出去!”
“仔细着,别让她那脏血污了王府的干净地儿!”
站在祁照月身后不远处的文媛,此刻被这气氛压得喘不过气,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半步,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。
秦老太君威压,真不是她能扛住的。
祁照月猛地抬起头,脖颈梗直,声音尖锐:“没错!”
“就是本宫看不惯她凌曦!”
“一个平民出身的女子,就算封了个什么劳什子县主,骨子里的卑贱也改不了!”
“她凭什么?还不就是靠着那点狐媚手段,爬上了晏哥哥的床,才得了他身边这个位置!”
祁照月越说越激动,眼圈微微泛红,既有委屈,更有不甘。
“本宫与晏哥哥青梅竹马,两小无猜!你让本宫如何甘心?!”
凌曦静静听着,脸上波澜不惊,待祁照月声嘶力竭地说完,才缓缓开口。
“殿下说完了?”
她语气平淡:“那殿下就以为,我凌曦愿当沈氏妾吗?”
祁照月一噎。
凌曦眸光平静:“我自小与贺家公子订有婚约,在贺老夫人膝下受教,学的是如何执掌家宅中馈,如何做一个当家主母。”
“我要当的,是贺家正妻!”
“妻与妾,天壤之别,殿下金枝玉叶,想必比任何人都懂如何抉择吧?”
她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。
“却无端被波及,入了这沈府为妾。”
“自那日后,我可曾享过片刻安宁?”
“殿下对我诸多不善,处处遭人非议,这些,是我愿意的吗?”
凌曦微微扬起下巴,目光清冽,直视祁照月。
“殿下与其指责我,不如好生想想——”
“究竟是谁,是何事,让我落得这般田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