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中营众人皆愣住了。
徐英也愣住,但他很快意识到什么,面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,怒吼:
“世子爷,你这是做什么!”
“我在做什么……”宁司寒语带苦涩,反手将长枪一扫,寒光凛冽的枪头直指地下。
“你们,你不是听得很清楚吗。”
来杀我,那么你们就是被我蒙蔽,而非与我同流合污。
来杀我,那么你们就是大义灭亲,不会被我牵连。
来杀我,那么你们就是手刃反贼,仕途依然一片光辉灿烂。
只要,你们来杀我。
宁司寒咬紧牙关,忍住鼻头酸涩,扯着缰绳让马一步步后退,直至林妩的马车前。
姜斗植还想拦,但是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,窗帘子又掀起一个角。
他便让开了。
宁司寒,终于和他肩并肩,站在林妩身前。
“徐叔,兄弟们,对不起。”宁司寒微微垂头。
“我,反了。”
都中营一片寂静。
一切似乎尽在意料之中,但他们还是忍不住震惊。
宁国公世子,那可是宁国公世子!
世代忠良,备受天家信赖和倚重的宁国公府,这一代的嫡长子,继承人!
任谁都不敢想,这样的出身,这样的荣耀,这样的责任,他居然能统统抛掉。
要知道,这抛掉的不仅是他的前途,还有宁国府。
他宁司寒,宁国公世子,亲自将百年宁氏引以为傲的名声和脸面,踩进了污泥里!
徐英久经沙场,什么场面没见过,此时脑中却五雷轰鸣,一个七尺壮汉差点昏过去,连嘶吼都变音了:
“宁司寒,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!”
“你可是宁国公世子,说出这样大逆不道之话,你将国公爷,将宁国府,将宁氏祖祖辈辈用鲜血挣来的忠良之名,至于何地!”
“我……”宁司寒喉头干涩无比,最后只是握紧长枪,再说不出一个字来。
徐英涨红了脸,几欲崩溃。
他怎么也想不到,自己最看重、最欣赏的世子爷,居然轻而易举地说出那三个字?
“糊涂,你糊涂啊!”他痛心疾首,说话愈发尖锐不客气起来。
“为着一个乱臣贼女,你便要做出这等令家族受过、令祖宗蒙羞的事来吗?”
“堂堂三尺男儿,竟沉迷于石榴裙下之欢,你还配姓宁吗?”
“宁司寒,你看看你对得起谁!”
徐英的每一个字,都犹如一把带刺的鞭子,鞭鞭往宁司寒的脸上甩,又鞭鞭疼在宁司寒的心上。
宁司寒心中抽痛,干哑着开口道:
“徐叔,你骂我可以,但不要骂林妩。这一切,都是我个人的选择,与她无关……”
这话跟火上浇油差不多了,徐英一整个跳起来,直接抢过一旁士兵手中的大刀:
“混账东西,还在为那妖女狡辩?我看你是被你迷昏头了,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没有了!”
“今日,我就替宁国公,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忠不孝狗东西!”
徐英怒不可遏朝宁司寒袭来,后者呆立不前,任打任杀,仿佛这一切都是他该受的。
但刀尖终究没有落到他身上,而是被姜斗植一下打飞了。
圣师大人挤起眉毛,低头审视风风火火冲到自己面前的徐英,有些不悦:
这个老野,就这么冲过来了,当他是死的?
徐英没有得逞,愈发愤怒,而宁司寒倔强沉默如木头人,默然接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