姬容却将身子侧了,并未接受保生君的这一拜。
她偏了头看向战奭,指着躬身未起的保生君道:“战奭前辈,我们这次来,本就是要将祂送回家中去,如今看来,祂的家没了,你可否将这些小修士们的镣铐挑了,我用笼子将他们装了回去。”
战奭道:“你要继续管我们饱食。”
姬容点头道:“前辈,这是自然。”
“那便叫他们过来吧。”战奭松快道。
保生君在下首听得这话,将四只小短手高高拱起,笨拙的再拜道:“多谢二位大人。”
姬容朝保生君摆了摆翅道:“你速去和他们说,待战奭前辈挑了他们的镣铐,你便带着他们进到我这笼子里来,
凉州如今不稳当,我回头想想,送你们去个安稳的地方再安置。”
小小的保生君摇着脑袋大幅度地点了头,便出去和那群修者们交谈,祂令他们排了队,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老实的进洞,他们任战奭挑断镣铐,然后进到笼子里头,
所幸这群低阶修者数量并不多,才三十四头,而且他们身材矮小,一只仅十寸,故而并不占地方。
若是有上百头,姬容带来的这笼子就装不下了。
待那些修士们进到笼中,姬容又问:“保生君,你可还有其他的信众,若是有,我给你一并接了,再走。”
保生君诧异于姬容对祂称呼的变化,但祂心系祂的信众,无意去理会这些,便点头道:“池蹄说,还有一些,被金氏部族给关了起来。
金氏部族的扈从们抓到他们时,将族内的老弱都杀了炖汤,只留下他们这些青壮做奴隶。”
姬容看着保生君,沉声道:“我知道了,你也进笼子去,将这些情况问清楚,我晚点再叫你出来。”
保生君依言进了笼子,姬容一屁股坐在地上,一翅爪抓着笼顶,她心道这些事是越来越杂了,便用喙烦躁的梳起毛来。
梳了一会,姬容就觉脑子清晰了。
事情杂乱没关系,就像她梳理被水浸湿的毛一样,一根根梳理便行了。
姬容抬起头,朝战奭道:“前辈,珏君祂已证神位,现在乃天象之神,住在龙凤殿,若是由祂开口朝帝戎大人要你,可行?”
战奭闻言,艳羡道:“祂倒是好运气。”
他也一屁股坐在地上,抚着肚皮,瓮声说道:“我生长于尺剑山脉里的连云山中,本就算战神殿帝戎大人的私产,
自我被点了做了这征西将军以后,身上便被种下了战神令印,若我做了逃将,上边是能跟着这印记、知道我是生是死,并找到我的,
我如今生是战神殿的兵将,死也只能是战神殿的熊。”
吃了一顿饱的,战奭看着姬容越看越亲切,话也多了起来:“若不是被印了戳,我堂堂皇者、怎会在这里吃沙子,早跑了。”
姬容奇道:“那是什么印记,竟能感知生灵的方位与生死?”
战奭便露出肚皮,将胸毛拔了一些,指着一血色印记道:“你看,就这个,若只是做兵卒,便是土黄色兵纹,那玩意好洗,
但似我这般领一军的,这印便深入骨髓之中,洗不掉了。”
姬容看着战奭身上印着的“战将”字神语,这印记倒与沧澜君标记沧澜群山水脉里的生灵时的手段有些相象。
却不想一个是为战,一个是为护。
果然同是修者不同命,身为皇者的战奭,仅因生长地在战神殿下的连云山脉,结果他的安全程度,还比不上沧河上开了智的鱼。
厚厚的荒谬之感再一次在姬容的心底升起。
姬容沉声朝战奭继续问道:“如今咱在这蹲着也不是办法,你要如何才能回去呢?”
战奭看着远处,道:“杀上几个金氏强者,或者取了那金氏族长的头,我都能回去。”
“金氏部族强弱如何?他们有何倚仗?”
“金氏,是金鼎娘娘过去的神侍长金魋一手扶持起来的,金魋是一头大蚺蛇,他当年被金鼎娘娘派下来治理凉州后,便带着自己的族众、勾结了凉州本地的铁爪鹰族,反了。
虽然这金魋后头死了,但金氏因他而在凉州扎根了下来,他们靠着修炼血脉,贩卖奴隶迅速壮大,
过去,他们还会一边偷偷向战神殿纳供,一边削弱我方兵力,如今,却是明着反了。”
姬容叹气道:“战奭前辈,你这么说我依旧不太明白了,我来问,你来答吧。”
战奭点头道:“行,你问吧”
姬容道:“金氏为什么反?”
战奭答道:“虽然金氏大部分子弟修血法,但法门若要精进,便仍旧要依托灵气,如今他们那部族内的金光洞天灵脉已然枯竭,不够用了。”
“他们拥有的灵脉这般小吗?”姬容奇道:“我也住过别处,那儋州黎古城里的洞天福地还有许多洞府租出去呢。虽然灵气不显,但我在那住过不少年,也没听说那边的灵脉枯竭哇。
前辈,凉州有多少洞天福地?都是这般情况吗?”
战奭继续答道:“小友有所不知,
我等修士,生于天,开智后便能吸收灵气增长修为,死归地,一身血肉尽数反哺回空中地下。
凉州虽有十七座洞天福地,但因这些家族尽数做着对外输出奴隶的生意,本地修士长一批,他们便采一批,长此以往下来,凉州的灵气总量便日益稀薄。
但中州的天宫不会给他们灵气,故而他们就明着反了。”
姬容又问:“他们吸取灵晶不能存活吗?”
战奭沉默道:“小友,没有哪个种族能单靠灵晶持续生存,如果没有灵晶矿脉,他们便会被天宫扼住脖子,杀了端上桌是迟早的事。”
姬容想想也是,便又问:“我一直不明白,为何战神殿对手下的兵将如此凶残?”
战奭叹道:“小友,你如今看气息是王者境界,但你回忆一下,当你还是尊者境界的时候,你所需的灵气是多少呢?
我们说是出来征战,其实不过是被送出中州来,找个由头消耗掉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