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上眼神阴鸷,满是恨意。
福公公是宫中老人,自是知道皇上有多恨程素锦,程贵妃。
但玉婉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皇上又会后悔。
倒霉地还是他这个奴才。
“小主子的性格很像玉大人,豁达开朗,能吃能睡,没有愁事,被大水冲走,旁人准要吓死了。”
皇上更是恨得牙痒痒,
“她是不知天高地厚!错与对都有旁人提她兜底罢了。她自然有恃无恐。程素锦不也是嘛,父皇的宠爱可以让她为所欲为。好比玉婉,她烫伤侯府嫡女,不也可以安然无事,换做旁人谁又敢。别人活得畏首畏尾只是没有她那样的靠山!不是她有本事!”
“陛下!”
芝兰匆匆而来,
“宫里传信,太后娘娘病重,急着要见您。”
皇上恢复了清明,
“立刻回宫。芝兰,好好看护玉婉,身体调理好,养胖些。”
皇上叹口气,摆驾回宫。
玉家子嗣单薄,不管玉婉像不像阿娘,玉婉都是跟娘亲血缘最近的人。
到翊坤宫时,皇后与嫔妃们已跪在殿门外。
太医说太后快不行了,强撑着一口气等皇上来看她。
皇上走入殿内,浓重的药味遮盖住上好的檀香气息,重重帷幔下,殿内清冷孤寂。
太后是继后,十六岁当了皇后,先帝只来翊坤宫看过她一眼,是大婚那日。
待她有机会,能看清楚先帝面容时,是国丧那日,先帝安静地躺棺椁里,那年她三十二岁了。
“稷儿。”
她的声音并不苍老,一贯带着严厉。
“母后,你好些了吗?”
皇上站在帷幔后,目光寒冷,声音中却透着温柔。
太后坐起身,向他招了招手,
“稷儿,母亲等你好久了,你快过来。”
皇上拨开帷幔走上前,太后靠在软枕上,还是精神奕奕,看不出一丝病人的模样。
“稷儿,你还记不记得,你小时候,母后常去冷宫偷偷看你,你想跟我说话,却又不敢。”
提起往昔,皇上强颜欢笑,
“母后贵为皇后,朕那时不被先帝喜爱,未入玉牒,不算皇子,不敢高攀母后。”
太后拉住皇帝的手,让他坐在自己身边,
“儿啊,母后知道你吃了好些苦。母后知道错了。母后一直想不明白,你为什么要托生在那低贱之人的肚子里呀!儿啊!母亲好思念你呀!好想你呀,你的名字,你的寝殿,你的小衣服,母亲都为你准备好了!儿啊,你为什么,为什么要选中玉敏那个贱人!你等等母亲,母亲会再找机会接近陛下的呀!”
太后恸哭出声,伤心欲绝。
药物摧毁了她的身体,麻痹了她的神经,她紧紧拽着皇帝的手,眼神茫然地望着远方。
“母后,儿子扶你躺下。”
太后摇摇头自言自语,
“有一次,玉敏那个贱人病了,你跑出来,求我救救她,额头都磕出血了,我好心疼呀!儿啊!是玉敏让你吃了好些苦,我想我再也等不得了。我要将你夺回来,我的孩子,你原本该托生在我的肚子里呀!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给陛下下药,我不想跟素锦姐姐争,我只想要一个孩子,陪陪我。可陛下听都懒得听,他不爱跟我说话,瞧都不瞧我一眼!好呀,嘿嘿嘿!我就把玉敏送到他床上去,哈哈哈!素锦姐姐的医女,程素锦难产救她母子一命的医女,程家的恩人!我让她们狗咬狗,再也没人会怀疑我,是我给程素锦下得毒。哈哈哈!”
“母后,你累了,该睡了。”
皇上波澜不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