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她立马又笑起来,一颗眼球掉下来,嗵嗵,又掉了一颗,芈娘子舔了舔断手上的血,撕扯着肉在嚼。
她剩下的那只手,锋利的指甲下,慢慢爬出雪白晶莹的丝线,漂在空中,软若柳丝。
如同飞舞的蜉蝣尾羽,朝着少年离开的方向追去 ,一往无前,跨越千山万水。
孩子的味道,她不会闻错的,人海茫茫里,母亲能在一万个小孩里,找到自己孩子的背影。
“阿堂,”她舔干净嘴唇上的血,咯咯怪笑着,“阿堂——”
芈娘子不断念着这两个字,潇湘城内的百姓都觉得她彻底疯了,她家女儿又没有叫这个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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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长命富贵
——平安喜乐
世上的吉利话似乎都大差不差,少年靴子里是泥水,黑衣都是黄泥浆甩出的泥点,她摸着那条长命锁,迷茫地望着北边。
她走了好久,还是看不到绵延千里的雪山。
雨一直在下,少年拖着沉重的步伐,走了好远好远,就在快要跌进泥坑前,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。
少年一抬头,看见了玄衣黑发的大宗师,她眉间一抹血痕,总带着很温柔的笑容。
少年扑通跪下,头低得很深,她难得孩子气地抱着她的大腿,把脸埋进她道袍里。
“我做错了事。”
大宗师只是摸摸她的头,同往常并没有区别。
“他本就该杀。”
她的油纸伞朝着她倾斜,大宗师高大得像一座巨山,笼在少年跟前。
有什么东西撞上伞面来,啪的烧焦,缀着黑烟,跌落进浑浊的泥浆里。
“走吧,回家去,阿冕很想你,念着你怎么不写信给她。”
少年还想再说些什么,但是,她又闭上了嘴,沉默地点点头,跟在大宗师身后。
那苔藓似的蛇鳞欺软怕硬,慢慢缩回去,连带着那血,也不再蜿蜒。
少年挑开衣襟,把长命锁又塞了回去。
假的也好,起码还是甜的,脏了也无所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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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师姐!”
妹妹扑进她怀里,险些把她扑倒,缠着她要礼物,质问她为什么不跟别的师姐那样写信回来。
少年这才笑了笑,家里最单纯的就是眼前这个妹妹,她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卷画。
“认识了一个新朋友,跟她聊得很投缘,不知不觉就忘记了 。阿冕,你看看这画漂亮么?”
画像上的人跟妹妹一模一样,妹妹睨着那画像,下巴一抬,很不高兴。
“我其实也不想要什么礼物,我想要你待在家里陪我玩。”
少年拿出一匣子亮晶晶的石头跟花草种子,只是晃了晃,妹妹立马改口:“有礼物是锦上添花,我也喜欢,师姐最好了!”
生怕少年改变主意,立马抢着抱在怀里。
少年卷起那幅画,手指从画里勾出一抹魂魄,悄无声息放回妹妹身体里。
“阿冕,最近在和谁玩?”
妹妹欢喜地捏着瓷碗,在分种子。
“她说她叫帝鄢,是宗门里的杂役修士。”
少年捏紧了拳头,抿唇思索了一会儿,又展露笑颜,她望着趴在木桌上挑种子的妹妹,她还太小了 ,她不懂的。
少年殷切道: “以后师姐陪你玩,就不跟帝鄢说话了,好不好?”
妹妹几乎是头也不回,点了个头,专心致志把盐水里飘起来的干瘪种子用纱网撇出来。
一事毕,又一块石头悬在心头。
她贴着妹妹闻了闻,那种熟悉的香味也消失了。
少年把熏花的工具箱翻出来擦灰,凌绝的寒冬漫长,冬日里要想看花,得把花挪进暖房里。
“师姐,”妹妹神神秘秘地拿着一只礼物匣子塞给她,“虽然已经不是你生辰了,但是还是想祝师姐生辰快乐。”
里面珠子在滚来滚去,一打开,是各类灵石跟彩色矿石雕琢出来的手串。
流光溢彩,漂亮得很 。
少年绕着那手串,这样的礼物,年年都有,妹妹总爱塞一些她觉得漂亮的小玩意给她 。
从很小的时候,她就开始送,有时候是一截骨头,有时候是包裹着铁矿的云英。
她抽屉里有很多。
“谢谢阿冕,师姐很喜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