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就是人血啊,”薛如意很理所应当回答,反而困惑于谢冕的疑问,她以为人人都知道。
她从供台上拿了两个香梨,塞了一个给谢冕,又拉着她在自己家后院玩秋千。
薛如意双手搭在秋千边上 ,咔嚓咬着梨,“我阿娘死后,母亲就性情大变,她昨天夜里说,她想要去陪我阿娘。”
谢冕看着她,就很莫名其妙。
这么突然说起这个来。
“我过不了多久 就是薛家的主人了,未来的城主。”
薛如意似乎并不太开心,她吃完梨子,朝边上的竹篓子一丢,“我有时候也很不明白 ,为何当时那么开心,人死之后,就开始痛苦。”
谢冕捏着梨子,没敢下嘴咬,忽而就听见一阵脚步声,步履稳健,沉稳有力,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穿着猩红袍衫,一路带风,指挥着仆从将新买来的炼丹炉摆在后院。
薛如意噔的一下,从秋千上起来。
“母亲。”
她低低叫了一声,见那面若严峻的女人不言语,薛如意又说了一句。
“我不想炼丹,我想出去找陆笺跟来蜜臣玩,我才十六岁,你不能因为你想偷懒,就把担子甩我身上。我也还没玩够 ,想去外面看看。”
那女人冷哼,很是傲娇,“你有本事学来蜜臣不花家里的钱,孤身一个人去打工赚路费。你从我肚子里爬出去的,我会不知道你的臭毛病,吃不得苦,又爱享受,没几天就得饿死外面。”
几句话下来 ,薛如意不吭声了。
三只炼丹炉横在后院,跟薛如意大眼瞪小眼。
“好好学炼丹,这可是我们家的看家本领 ,你都十六岁了,还炼不好。
你看看你族姐,她只不过比你大半个月,炼丹师就炉火纯青,多跟她学学。”
薛如意瘪瘪嘴,做了个鬼脸。
“知道啦知道啦,她样样都好,你一回来就念我这个不好那个不好 ,你怎么不叫如肇做你女儿?我不乐意听,你以后不要说了。”
那女子不为所动 ,朝着一边仆从吩咐:“盯着她炼丹,没炼好就不许她出去疯。”
她正要走时,忽而看见女儿身边还立着个紫衣女孩,眉间血痕,看着冰雪可爱 ,斯文尔雅,抬手从自己指上摘了一只法器。
正要说什么,又被叫走。
薛如意一炼丹就犯起头疼脑热,一会儿要喝水,一会要解手,死活不肯在炼丹炉前待半个时辰。
谢冕把她扯开,将戒指丢进魔鬼藤嘴里,“我要是你师尊,我要被气死。”
薛如意恨不得地上打滚撒泼,好不容易磨蹭到吃晚膳,她喜滋滋拉着谢冕去小厨房点菜。
吃饭的时候,只有她们三个。
一个戴着饕餮面具的人悄无声息站在薛如意身后,几乎是一瞬间,她扯着薛如意朝后,一剑横在二者中间。
“你是谁?为什么来薛家?靠近她有什么目的?”
谢冕是看清楚了她腰间的令牌,同要抓捕自己的衙役是一样的,都叫“摇光”。
她正欲拔剑,薛如意一把按着摇光的剑,急忙解释,“她是我朋友 ,刚认识的,你们有什么矛盾,借着这顿饭摊开了讲,冤家宜结不宜解。”
“没仇,例行差事 ,她没有官府文书,还用假文书入城,抓她下炼狱的时候,她跳护城河跑了。”
谢冕也道:“我家里卖草药的,山野村妇,哪里知道你们这边的规矩,不过是一张纸而已。”
薛如意当和事佬,一人给她们斟酒,拉着她们俩一笑泯恩仇。
“我觉得城内的有些规矩可以适当改一改,万一人家是有不得已苦衷,来我们这逃难来的呢,跟姥祖宗她们一样。”
“你祖宗十八代都是逃犯,你跟我说这个?”
摇光问道。
薛如意挠下巴,先自己罚酒一杯。
谢冕把酒推开,以茶代酒,“我敬你一杯,就当是当日得罪你的赔罪。”
摇光没说话,斟酒两杯,喝了个精光,她按住薛如意肩膀,“你最好心里有数。”
薛如意正在美滋滋夹菜吃,蹙眉道:“吃饭不说别的,小时候她们两个就爱在饭桌上谈事,搞得我一个人端着碗出去吃。”
摇光没理她,走开了。
谢冕待着薛家府邸,一待就是好几日,眼见着翻不出什么东西,她又脱身出去,混进一家药馆。
薛菖蒲的不死丹貌似出了问题,一直都在大肆搜捕药师,替她试药。
—
六百年后。
断肠城,人才客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