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还是免了,不想跟害我的人待在一块,我觉得秽气。”
来蜜臣一脚踢开碎玉,执着于将罪魁祸首敲烂杂碎,不让它在存在一刻。
她好似整个人活起来一般,闪闪发光,眼珠里都冒着活人气息,生机勃勃,光彩夺目。
阴鱼觉得阳鱼罪不该死,真的该死的另有其人,也就是郁金堂手里拿着的这块玉笏板。
“你现在还觉得无趣么,我替你找了几座灵山,你要是还想发疯,我把你丢去挖矿,累麻了就不会想东想西,天天想着毁灭三界。”
“迦乌是个骗子,我早该上仙京打烂这东西。”
来蜜臣连忙摆手,她捂着自己的脸,喜极而泣,情绪高亢。
恰似寒窗苦读十余年,一朝金榜题名,她恨不得策马扬鞭,跑到天尽头放肆大喊大叫。
她心头的郁气彻底散开。
她恨一成不变的东西,她恨不能被改变的东西。
“给你个机会,你想溯洄时间到哪一年。”
神做完了梦,这一方梦境就是被闲置的,没有主人,郁金堂选择成为三界的主人。
“现在就已经足够好了,朝前翻老黄历,没意思,未来多得是好玩的。”
来蜜臣得不到就毁灭,她得到想要的东西,消停了。
“我挺喜欢山君的,小姑娘乐天派,走到哪里都是欢声笑语,你要溯洄,不如直接溯洄到你没被枳明捡回去的那一年。”
或许嘴贱是一种文化,完美地从混沌身上延伸到来蜜臣身上。
“她遇不见我,迦乌还是会找到我,无解的事,吃完山下的修士,早晚会吃到凌绝宗上去,还得再轮回一次大屠杀。”
阴鱼嘱托她办的事,要她转动玉笏板,把时间溯洄到阳鱼没有被蛊惑之前。
三界安稳,迦乌还在教导凡人修仙,阳鱼在晒太阳养生,阴鱼在幽冥之地带崽。
郁金堂觉得谢冕是真的恨她恨到死。
梦境里捅刀次次都是冲着要她死去的。
“你还想继续做美梦么?”
她问来蜜臣。
“梦都是虚假的,得不到的时候才需要梦幻泡影来麻痹自己,冥泉花我收到了,你哪天有空,我请你去望月楼喝酒。”
来蜜臣难得如此开心,这份开心能延续下去,不再是瞬间的愉悦。
郁金堂点点头,拈来一缕清风,从瑶池中拿起一捧雪白的泥土,照着来蜜臣身前的模样,捏了一尊人偶。
“痛苦这东西溯洄也不能抹除,记忆抹除了,痕迹还在,本来第一十二世的时候,就该杀了迦乌,晚了三百年。”
来蜜臣看了看,加了点细节,又重新获得了肉身,她临水自照,黑发黑瞳,再次回来,她还是喜欢自己原本的模样。
“山君从前爱说好事多磨,聚沙成塔,不过,我看你要什么都有了,也不需要谁来开解你。”
“你病治好了之后,我希望你消停老实点。”
郁金堂微笑恐吓的时候,同枳明有些相似 。
那一位第一剑修在世时,风姿绰约,无皑如新雪,她只要站在那,所有人的目光都自动看向她。
“该有的都有了,该死的仙胎身也摆脱掉,再索求其她,那就是不知好歹了。”
来蜜臣笑眯眯,又笑成了一只狐狸。
送别之后,郁金堂化作原身,跳入那一方瑶池内。
混着阳鱼跟迦乌的血,她又将阴鱼的血倒进这一方雕栏玉砌的池内。
血浓烈得发紫发黑,一条雪白的幼虫僵立在池内,堪比入定,不动不响,恍若死去。
虫脸开始变灰,雪白的外皮也逐渐浑浊,脊背上一鼓一动的肠子脏器趋于平缓,虫立在血水中,前肢的数只短足也僵硬悬空。
仙京的时间比人间快,过了一会儿,虫皮从虫脸开始蜕皮,原先旧掉的脸壳脱落,变成落在水面的黑漆碗。
灰白虫衣被肌肉挤着朝后翻卷,虫靠在瑶池阑干,摩擦着,把虫衣朝尾部挤。
本相长大了一截,郁金堂摇摇脑袋,一手提起蜷缩成一个圆圈的虫蜕,她看着水里的自己,生出迷茫。
翻了翻识海,她又记起来了,手札上还记着其她待办事项。
郁金堂摸着眉心,那酷似死人手的咒印,蜿蜒流下,变成了一滩融化的胭脂花钿,她扯着袖子擦拭干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