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长久的睡眠,只是给她带来腰酸脖子痛,她甚至都没有回去过哑城。
“迦乌,郁金堂,不就是完全相同的一个人么,大爱无疆,所有人族都是她心爱的孩子,可是有一天,孩子长大了,不再听从母亲的话,将她驱逐。”
迦乌宝卷里,轮回蛾是没有自我意识的,她们驳斥轮回蛾的自我,所有轮回蛾都是备用的躯壳,魔物没有感情,无论被如何对待,都可以的。
无论是当做躯壳,还是被当做屠戮邪祟的完美工具人。
“那你替我做事,也是一样的,”郁金堂凭空握着魔鬼藤的藤蔓,像是握住来蜜臣的脖子,“母亲喜欢孩子继承自己的一切,从物质资产,到精神意志,命运也要轮回么?”
来蜜臣是不在乎疼痛的,她就是个木头一样的人,人间的悲欢离合,在她那里,或许会疼痛,但是,很快又成了冷下去的沸水。
“每个人都有自己最重要的事情去做,但又不是唯一,无数细小的事,构成了人的一生,人生总是痛苦,偶尔会开心一点,但也是一瞬间。”
来蜜臣甚至在玩她的发丝,很久没有打理的短发,依旧长到腰间,像一湾雪白银瀑。
“如果殉道,可以换自己的孩子活着,她会去做的,她一直都在很遗憾,没有理解你的痛苦,如果早一点遇见,你或许不会这么冥顽不灵。”
“她是那种温柔笑着,徒手开邪祟天灵盖的人。我没打败她之前,她一直都是我的敌人,我的对手。”
郁金堂不由分说,划破手指,在来蜜臣额头落下枷锁印。
“像一粒裹住糖浆的珍珠,洗一洗,还是那副样子,我身体里埋着迦乌的道心,能感受到她的痛苦,她在后悔,连带着枳明,她的痛苦,我也能共感。”
来蜜臣跟郁金堂对视,抬手将她肩膀上的一朵粉色桃花拈在指尖。
“她从未后悔把你带回长命峰,你是她的孩子,她只恨世上的痛苦太多,她没办法全部吞噬下去。
如果可以,连带你的那一份,她也会一口吞下去。”
郁金堂站在黑暗里,寂静得像一只鬼。
“她爱你,也爱谢冕,魔物带来痛苦,所有人都不幸都源自于幽冥地作乱的魔物,两次诛魔会,她都是主力。痛苦的源头不掐灭,她的孩子们不会幸福。”
来蜜臣总是笑着,所有痛苦都从她的身躯穿过,了无痕迹。
“郁金堂,你跟迦乌这样的孤家寡人,有什么不一样呢,众叛亲离,爱你的都死去,只剩下你一个人。”
郁金堂没理她,只是下命令。
“替我监视脏相,找到所有五脏六腑社的据点,记下他们有多少人手,我很久没吃过邪祟了。”
郁金堂报以微笑,将修为渡给来蜜臣一些。
“人生总是痛苦,所有需要无情道,别人投射在我身上的任何期待跟盼望,好的,坏的,都与我无关,迦乌不是我的母亲,枳明或许是吧,可是她阻拦我,她站到了我的对立面上。”
郁金堂松开魔鬼藤,很古怪地笑着:“我喜欢一成不变的东西,永远维持我喜欢的样子,慈爱的母亲,听话的妹妹,桃花源是她的幻梦,人间是我的执念。”
血红的蛇瞳蜿蜒流血,抑制不住的魔气散出来,压得来蜜臣不得不跪下。
“别人的死活跟我没关系,我也不在乎她们,她们要死就死好了,为什么要救她们,总是被救,她们难道不是废物该死吗?”
郁金堂很想找块院子扫地,“我恨她们总是弱小,能者多劳,也没多得,我恨为什么她们一个两个都要离我而去,一定要为殉道而死吗?我又被置于何地,继续延续她的道?她们两个高风亮节,我要收拾一地狼藉。”
“如果没出意外,谢冕会陪着你,一个剑修,一个药修,修修补补,又是人间一片大好繁华。”
来蜜臣说完最后一句话,笑着朝郁金堂挥手道别,退进那一团黑雾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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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魔尊,崇月宗的供奉准备好了。”
蕊姬爱穿白衣,袖子上绣着金银藤,她一抬头,看着狐仙娘娘的金身雕塑,无端想起一个人来。
世上的命运大多泛滥,连带着人的面容也不带新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