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想想明日的曲子吧,怕也无用。”
抱琴修士手止不住打颤,拨弄琴弦时,强压畏惧,用灵力灌注指尖,逼迫手指维持正常。
哪怕没用威压,郁金堂这三个字出来,依旧能吓死一大片,也就是那些蠢笨无知的男修不知死活,仍旧吵嚷。
一群音修互相安慰了一会,各自抱着乐器回了寝舍。
—
“师姐,你做什么去了?”
蓝尸伏在案前,是一沓画好的黄符,她举着毛笔,望着翻窗户进来的郁金堂。
她似乎等了许久,安静地扭过头,对着还扒在窗户边缘的郁金堂。
郁金堂打了个饱嗝,吃撑着了,她以为蓝尸不会这么快回来。
她想撒谎,蓝尸已经把手递过去,扶着她下来。
完全没有需要她撒谎的必要。
像是习惯了,郁金堂打算洗洗睡,蓝尸忽然道:“我觉得不安心,感觉哪里不对劲,我又折返下来,师姐,我不想你出事。”
也就前后脚功夫,郁金堂怕蓝尸没走远,还特意等了一会儿才上梅山。
跟装了定位器一样。
“没事,师姐好好的,没那么容易死。”
郁金堂笑道。
蓝尸抱着她,表情黯淡,黑白分明的眼睛落在她沾血的靴子上。
“我明日还需要再上梅山一次,我得把家里的东西拿回来,师姐饿了的话,我会替你找好食物的,可以不出去吗?”
果然是装了定位器。
蓝尸把取下来的人心和脏器交给她。
郁金堂笑着答应,推说自己困了,想早点休息。
蓝尸看着她,似乎在审视,但又很快垂眸。
她坐在对面的床榻上,许久没有出声,无言看着郁金堂。
虫吃饱喝足就犯困,爱卷着桑叶睡在有太阳照的地方,郁金堂如此过了三百年魔尊的快乐时光。
等半夜,郁金堂翻过身,见没看到蓝尸,坐起来,想要举灯找她,忽而床头立着一小团暗影。
得亏郁金堂见多识广,多次被仙门派人截杀,没被阴测测的蓝尸吓得魂飞天外。
蓝尸安静坐在墙角跟床头的交界处,迎着郁金堂困惑的眼神,也不说话。
郁金堂走过去,托着一盏油灯,关心问道:“受欺负了?不着急,东西没毁,总会有拿回来的那一天。”
蓝尸站起来,步步紧逼。
郁金堂被逼至墙角。
她死死抱着她的腰,低着脸,却没见着眼泪,低声道:“师姐以后可以不跟男的说话么,他们都是坏东西,会带坏师姐的。”
郁金堂没想到蓝尸这么霸道,伸手推她,却见她眼珠发红,已然又入魔障。
不要跟入魔的修士讲道理,讲不通,更何况郁金堂觉得她也没说错。
她道:“好,我都听师妹的。”
蓝尸依旧抱着她不撒手,那种曾经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瘦下去,变得有些凌厉,隐约窥见她母亲的模样。
“我讨厌它们,要是它们都不存在,我的痛苦就也跟着不存在了。师姐跟它们说话,我觉得不安。”
郁金堂被她抱的腰痛,有一段时间没见,她也不知蓝尸待在桃源宗那会发生了什么,又是跟邪祟许愿,又是入魔。
蓝尸一把子力气,说是搬山貌似也行。
她软语劝道:“师姐口渴,想喝水了,可以让师姐去喝水么?”
蓝尸点点头,松开了她,转而牵着她的手,仿佛是把她当做需要照顾的小孩,把她带到床前。
端着倒好的水,递给她。
郁金堂咕嘟咕嘟喝下。
蓝尸端着空下去的茶杯。
“我喜欢西疆,西疆很漂亮,那里没有男人,师姐如果在西疆求学,我们会更早一点认识,不会有它们的事烦心。”
蓝尸并没有离开,她坐在小凳上,死死盯着郁金堂。
但那目光又很散,看她,又不是在看她。
眼神很灰暗,但又能翻出一阵灰烬下的火星子,隐藏着的东西蓄势待发,像在酝酿雷霆的乌云。
“师妹,再不睡,熬夜会长黑眼圈的。”
郁金堂推着她去睡觉,蓝尸拉着她的袖子,“我一个人睡觉害怕,想跟师姐睡一块。”
说着,也不等郁金堂点头,翻身上去了,她拉着郁金堂的手抱在怀里。
这是走不脱了。
“师姐,好梦。”
蓝尸说完就入睡了,郁金堂一脸惊奇,她是没发现世上有人如此灵活自如地进出魔障,跟进自家后花园一样。
后生可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