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人回到车局，去苏州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。

别被古代电视剧骗了，那种宽敞明亮、人能在里面躺平的马车只有富贵人家用得起，为了节省用料和提高车速，车局的马车车厢又窄又低，人坐在里面只能蜷缩着，坐满六个人加上行李后像沙丁鱼罐头似的。

云歌在现代去博物馆参观，见过类似的马车文物，当时她就想古人出门可真不容易，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得坐这个。

谦山和谦川先把行李搬上车，然后轮到人进去，马车车轮又高又大，外圈包了一圈铁皮，几乎到云歌胸口，她踩着凳子被扶了一把才进了车厢。

“嘶——”不小心磕到头了，这车厢也太矮了！

车厢两壁固定着长长的条凳，白鹤明和云歌面对面坐好，妙儿上来挨着云歌坐，谦川挨着白鹤明坐，霄英不占地方也坐在白鹤明那边。

“爹、娘，你们一路顺风！老二，你在外头一定要照顾好二老！”

车夫甩了下马鞭，马车缓缓向前移动，一点点加速，谦山站在车外喊着，心里有些难受，以前爹去考院试是不带娘的，他长这么大还没同时离开爹娘这么长时间过。

云歌从狭小的车窗往外看，这个“妈宝男”大儿子一开口，她心里也有些酸胀。

“趁天还亮快回去吧，看顾好家里。”

“娘，您放心！我们在家等你们回来！”

马车拐了个弯儿，看不见后面跟着跑的谦山了，云歌呼了口气放下车帘，昏暗的车厢里白鹤明悄悄捏了下她的手。

白鹤明是孤儿，又是个天才，能在艰难混乱的环境里一路考上顶级学府，他的心其实是很冷的，对世事人情一概只做表面功夫。

直到遇到云歌，白鹤明心里的坚冰才被一点点融化，他愿意为了云歌去拥抱这个世界，可以说，有云歌的白鹤明和没云歌的白鹤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。

白鹤明喜欢云歌的善良与口硬心软，他了解这个人，才想尽全力帮助和保护她在意的一切。

……

马车在官道上疾驰，为了多跑几趟赚钱，车夫恨不得车厢能插两翅膀飞起来，根本不管后面的乘客被颠的七荤八素。

古代的官道顶多是比较宽阔不会突然断了的路，指望它有多平整是不行的，云歌把防晕车的丸药拿出来，在舌头下垫了两粒，给其他人也各分了两粒。

面如土色的谦川含着丸药，这才稍微舒服了些，幸好娘医术高明，不然这几天他可怎么熬啊。

乡里说富贵人都是坐马车的，可他觉得这马车一点都没自家驴车舒服。

云歌也没好受多少，这几天在马车里颠簸，她感觉自己就像锅里的炒栗子似的，上下左右脑浆都快摇匀了，把行李里的被褥垫在后面半躺下才舒服些。

“以后有钱了，我要定做一个大车厢，人能在里面伸直腿，车轮要减震。”

谦川没敢说话，娘这是被摇晕了开始说胡话了吗？

白鹤明和云歌一起规划，“马车车厢各处缝上垫子，窗户换成纱窗好透气。”

……完蛋了，爹也被传染糊涂了。

云歌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，畅想很美好，但现在的他们只能挤在这个狭小的车厢里，日夜兼程地赶路。

出发的第四天傍晚，车夫把马车赶到沿途一个镇上的客栈，这个镇靠近官道，唯一的客栈是一座大院子，前面吃饭后面住人，客流量不小。

已经连着赶路好几天了，人快撑不住了，马也需要吃草休息，今晚他们就在这里歇脚了。

马车驶入后院，车夫和这里的掌柜熟悉，自行把马牵去马棚喂草，谦川到前头打听住宿价格，这家客栈只有两个雅间，一晚六十文，还有分男女的大通铺，一个人收十文。

白家的人身上比较干净，但这南来北往的地方的人就不一定了，云歌怕睡大通铺染上跳蚤，直接要了两个雅间，她和妙儿睡一间，几个男的睡一间。

谦川怕行李放在外面车上不安全，开好房后把所有东西都搬进了雅间里，这个儿子话不多，但做事心细，很适合带出来在旅途中张罗。

妙儿提着一壶水进来，“娘，这是掌柜的送的热水，您泡个脚，我去铺床。”

“行，你待会儿去问问客栈里有什么吃的，今晚咱们吃好些。”

这几天路上吃的都是吴珍娘烙的干粮，配几口装在小罐里的榨菜，云歌无比想念正常的饭菜。

至于车夫，是不用云歌他们管的，车夫把他们带到这家客栈休息，肯定有回扣和好处，大家心照不宣装傻就行了。

洗漱休整后，客栈掌柜说他们定的饭菜做好了，云歌叫上隔壁的白鹤明等人去前面吃饭。

一盘野菜炒鸡蛋，一盘小葱拌豆腐，一盘炝黄瓜，还有一盆粥，居然要五十文钱，吃得谦川心肝都在颤。

两个鸡蛋十文，一斤豆腐八文，三两白米四文，野菜和黄瓜顶多值三文，原料才二十五文，做成菜卖价钱足足翻了一倍！

“老二。”白鹤明淡淡开口，“出门在外长些见识，不要因为这点小钱就心神不稳。”

谦川心中一凛，爹这是嫌他没气度在敲打他吗？

对啊，爹是出来考院试的，要有读书人的讲究，可不能天天这么计较铜板。

娘花钱就很大方，说买什么就买什么，他得像娘学习，这一趟出来不能给爹丢面子，反正看娘的表现，这趟出来带的钱不少。

谦川若有所悟，很快就把思路转变过来了。

云歌见谦川开始正常吃饭，心里满意了，家里的钱怎么花她心里有数，在合理范围内不需要亏待自己。好在二儿子聪明一点就透，换成老大家那两口子，不知道得脑补多久才能想清楚。

吃完了饭，云歌擦了下嘴，准备站起来活动活动僵硬的筋骨，突然看见客栈门口跑进来两个人，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背着年龄差不多的年轻妇人。

“掌柜的，你知道镇上医馆的刘大夫去哪儿了吗？我媳妇吃不进去东西吐了一天了，再没大夫救命怕是要不好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