柴刀刃口的青芒渐渐暗去，林寒跪在潭边剧烈喘息。王虎三人的尸首歪倒在芦苇丛中，眉心莲形血洞渗出的黑气竟将周遭野草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。暮色里盘旋的寒鸦刚落下啄食，便被黑气蚀成森森白骨，惊得远处祠堂檐角的镇魂铃叮当乱响。

少年攥着微微发烫的右腕，新生的青莲纹路正随心跳明灭。经脉里奔涌的混沌之气如脱缰野马，将三年来寒毒凝成的冰晶尽数碾碎。他踉跄着扶住半截残碑，碑面&34；林氏宗祠&34；的鎏金字迹已被苔藓吞没，唯剩父亲当年亲手刻下的护山阵图隐约可见。

山道旁的百年槐树突然无风自动，枯叶打着旋儿贴上他后颈。林寒本能地横刀格挡，腥臭血雾已扑面而来。十丈外的乱葬岗上，七个村民被倒吊在歪脖子树下，胸腔剖开的伤口滴落的血珠在半空凝成颠倒的卍字符。每滴血落下，地面便钻出条赤红藤蔓，藤梢绽开的妖花里竟嵌着婴孩哭脸。

&34；倒是省了本座寻血食的功夫。&34；黑袍修士从血符阵中显形，腰间坠着的九骷铃叮当作响。林寒嗅到腐肉般的气息钻入鼻腔，气海刚成型的混沌漩涡竟开始逆流。他勉强以刀拄地，看见对方袖口绣着的噬魂宗印记——正是三年前围攻父亲的魔门图腾。

黑袍屈指弹出血珠，林寒挥刀劈砍的刹那，那血珠突然化作百足蜈蚣缠上手腕。剧痛自脉门炸开时，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青竹爆裂般的脆响。魔修惨白的手指抚过少年脖颈，漆黑指甲暴长三寸：&34；好鲜嫩的元阳之气，待我抽了你这身精血，正好补全血煞阵&34；

濒死的窒息感激活右腕青莲，林寒瞳孔泛起混沌之色。柴刀自主飞旋斩断血蜈蚣，刀柄并蒂莲纹突然绽开，将漫天血雾鲸吞入刃。魔修惊怒咆哮声中，十八具紫僵破土而出，腐臭尸气凝成的锁链尚未近身，便被林寒不受控捏出的法诀绞碎——正是青铜碑上《混沌道经》残篇记载的&34；吞天&34；起手式。

&34；吞日月，纳乾坤，混沌初开道自生！&34；少年喉间迸出晦涩古篆，青莲虚影自刀尖绽放。紫僵化作飞灰的刹那，魔修本命血幡竟熔成铁水。七窍喷血的黑袍修士踉跄后退，丹田处血色金丹被青气缠绕，如困蛛网的飞蛾般挣扎。

幽香随风拂过鼻尖时，林寒的视线开始模糊。素白衣裙掠过满地焦土，腕间银铃轻响便驱散残余血煞。少女葱白手指隔空点在他眉心，药香凝成的青藤缠住暴走的混沌之气：&34；公子这功法虽能吞天噬地，再运转三个周天便要爆体而亡了。&34；

林寒想要开口，喉间却涌上腥甜。昏迷前最后的触感是少女指尖温润的草木清气，以及她惊疑的低语：&34；青莲印记？药王谷古籍记载的混沌道体竟真的存在&34；恍惚间，他看见对方颈后浮出与自己同源的莲纹，在暮色里绽出并蒂双生的虚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