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苏兄,你当年为何不辞而别,后来连信都不来一封。”
“……说什么呢?我本就身不由己,说了还惹夫子担心。”
苏澜之抬头看着天上悬着的圆月,一脸苦笑,不知该从何说起。
收回目光,他再次看向宋应知,默默将事情缘由说出。
原来,苏澜之本是当年临芳县县令苏大人的庶子,因不受父亲重视,常年被主母苛待,这才宁愿待在私塾。
“过年前夕,我父亲紧急被调任广州府南海县,等我知道这事时,已经是上了马车了。”
因不受重视,也无人告诉他此事,等上了马车听兄长说起,他才恍惚自己要离开了。
后来,父亲升迁无望,主母便不再让他读书,将他分了出去从商。
苏澜之不肯,便自己带着行李南下沿海,这才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他的夷人导师。
“后来,我被亲师举荐,去了珠海督参与制造官船,今年一月,才从广州府被调到京城,升了官。”
苏澜之语气淡淡的说着自己的过往,好似无足轻重一般。
一旁的宋应知却是越听越佩服,以为自己很惨了,结果有人比自己还惨。
“被分了户籍后,苏某以为这辈子再难出头了,也不会和宋兄再有交集,便绝了写信的心思。”
听着他这般说,宋应知瞬间想起当年官船出海一事。
“苏兄,你当年南下,不会是想跟着官船下海吧?”
闻言,苏澜之意外的看了宋应知,“你也知此事?”
见对方点头,苏澜之才道:“一开始我是这么打算的,后来阴差阳错的遇到了我的亲师,耽误了上船时间。”
原来如此!
“不说我了,宋兄这些年过得如何?怎么走上了明算科这条路?”
这回,换宋应知一脸苦涩了。
不过比起苏澜之来,他是自愿走上这条路的,而且现在的状况也比自己一开始预料的好。
上司虽是个急性子,但待人还算宽和,没有因为他和顾尚书的关系而不待见自己。
同事是自己多年前的同窗,他乡遇故知的滋味儿,宋应知如今也算体会到了。
二人坐在船甲上把酒言欢,直到很晚才各自回去休息。
这一觉,宋应知睡了许久,直至官船靠岸,他他才悠悠转醒。
许是此次的目的地到了,宋应知赶紧起来穿衣洗漱,快步走出船舱。
这个时间,韩大人等人早已等在船甲之上。
一到船甲上,映入眼帘的就是大大的“临清皇窑”。
原来是到了烧制临清砖的地方了。
“走吧!都随本官去瞧瞧。”
见宋应知已来,韩大人便领着众人率先下了船。
看着对自己挤眉弄眼的苏澜之,宋应知小声懊恼:“苏兄,咋不去叫我?”
完犊子了,上班第二天,就差点上班迟到。
“我本想靠岸了再叫你,哪想大人先出来了。”
苏澜之耸了耸肩,无奈解释,一行人才下船便直奔官窑内去。
才入窑内,一股热浪瞬间迎面扑来。
数名工匠正忙碌地将刚刚烧制好的青砖整齐地码放着,因着要修建卫所,朝廷对临清县的百姓征徭役,此时,数千名百姓正在运河两岸挖“莲花土”。
看着这无比壮观的场面,宋应知第一次深刻见识到封建统治下底层百姓吃的苦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