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皇子没料到颜明彰会把问题抛给他，若是答会保他们，那他们只管说没找到，那这设的局就是无用；可若是说不保他们，于情于理说不过去，后期，更不会指望他们支持自己……

“六皇子！颜大人！容姑娘！快……”门口一个面色白净的年轻太监快步跑来，上气不接下气，边跑还边喊，“不好了，六皇子……”

“何事，如此大惊小怪的！成何体统！”六皇子双眼微眯，有些不满。

“发生什么事情了，李公公，你别急……“颜明彰连忙帮忙缓和，上前拍着那太监的后背，帮他缓缓气。

这太监便是那日给颜明彰传圣旨的太监，他姓周，人倒是很和善，因此在宫中人缘倒是不错。

“刚刚契丹公主来找羽姑娘，让她那个仆从将我们都支开了，也不知道跟羽姑娘说了什么，现在她上了宫墙，说要见您……”李公公连汗都来不及擦，急切道。

六皇子还未等李公公说完，脸色瞬间便变了，撒腿就往李公公刚刚来的方向跑。

“麻烦您二位也过去帮帮忙，劝劝羽姑娘吧……”李公公面色着急，“二位快随我来吧！”

人命关天，这宫墙那么高，外面还有护城河，要真的不小心掉下去，绝无生还可能。

颜明彰和容婉吟也紧跟其后。

——

高高的宫墙上，立着一位红衣少女迎风站立，她脚下就是巍峨的宫墙，墙基之下是滔滔的护城河。从这里掉下去，生还的可能性极小。

“羽姑娘，你听我说，你现在先从上面下来，有什么事情，我们可以好好说！”容浚业今日恰好执勤，他带着一队侍卫亲君已经到达，比六皇子他们早了一步。

“是啊，羽姑娘，你先下来……”容婉吟和颜明彰纷纷劝阻道。

“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？”六皇子一眼就看到了羽霓裳手里那个黄布包裹的东西，他有些不敢相信。

“没什么，不过是从你马车里找到的玉玺！”羽霓裳语气平和。

“玉玺？”

“玉玺不是丢了吗？”

“难道是……”

亲兵里议论纷纷，揣测纷纭，那些细碎的声音像一根根针扎进六皇子心里，他仿佛又回到了被闲言碎语淹没的小时候。

六皇子一开始还不相信，身后的侍从跟他耳语了几句，六皇子瞳孔里慢慢燃起了杀意，谁都可以看出那明显的怒意。六皇子一言不发地盯着羽霓裳。

“你先回答我，你为什么骗我？我妹妹明明已经死了，从我进王府的第一天就已经死了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？”羽霓裳声嘶力竭，痛不欲生，可眼泪却一滴也流不出来，家里遭难以后，妹妹是她唯一的亲人了，她每日忍受，只为了给妹妹多换取些名贵药材。

“可人又不是我杀的，是那个……是二哥杀的！”六皇子看了看周围的一圈亲兵，硬是改了口。

“是，人不是你杀的，可是你并没有救她！如果你救她，她是可以活下来的！她还那么小，才只有五岁，你就把她丢在偏院，自生自灭，你还骗我说找了最好的太医去看她，开了最名贵的药物……骗子！”羽霓裳嗓音嘶哑。

“你听我解释！不是这样的！”六皇子说着就要往前走。

“不要过来，你要是过来，我就把玉玺丢下去！”羽霓裳举起手里明黄色的布包。

六皇子脑袋剧烈疼痛，他环视了一圈，心中怒不可遏，他苦心经营的一切，几乎要毁在这个蠢女人手里了了！

“闭嘴，你胡说什么！你哪里偷来的玉玺！”六皇子只能硬着头皮将罪名扣在羽霓裳头上。

羽霓裳并没有接话，自顾自地说道：“真好，临死前还能见你最后一面……我爱你，你爱过我吗？”

羽霓裳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的脸，在容浚业的脸上多停留了一刻，然后越过他，看向六皇子，在黑暗中，众人根本没有注意到，只有容婉吟和颜明彰目力过人，且知道她并不爱六皇子，所以这话根本就不是跟六皇子说的。

羽霓裳知道自己不能看他，会害了他，好遗憾啊，就算到死，都不能告诉自己所爱之人，自己的心意。

六皇子：“羽儿，我爱你，我当然爱你。你知道，我为了你，舍弃了什么？付出了什么吗？我拒绝了契丹公主的和亲！你知道吗，这是多大的损失吗？”

这一声声羽儿喊得乍一听像蕊儿，也不知道他喊得是蕊儿还是羽儿。羽霓裳深知自己眼前这个装深情的人有多可怕，他装到自己都信了。

羽霓裳冷笑：“我不是蕊儿，我是羽霓裳！我是我自己！你知道吗？你不爱我，你也不爱那个叫蕊儿的姑娘，你最爱的是你自己，爱那个假装深情的自己，爱那个你幻想中完美的蕊儿。你真可怜！连自己爱谁都不知道。不，应该是你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。你真可怜！你付出那么多，却根本不是我想要的，你不过是自我感动而已，你的心比这宫墙上的青砖还硬。”

羽霓裳说完又往外挪了半步，半个脚掌都已经在悬空了。

“你在胡说什么？”六皇子几乎咆哮，“你快把玉玺给我！不要发疯了好不好？”

“我早就疯了，不，我就应该早点死，死在你接我去王府的第一天，好过被你这样百般折磨。”羽霓裳将袖子撸起来，露出一道道狰狞的伤口，“伪君子，你才是疯子！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羽霓裳伸开双臂，向后仰去，直直坠落，众人奋力往前跑，想要将她抓住，容浚业站得离她最近，却也只抓住一处衣角，“刺啦”一声，锦帛被撕裂，容浚业手里只剩下一块碎布。

羽霓裳径直跌入黑暗中，只听见下面的护城河惊起了一片水声，众人纷纷跑下宫墙。刚刚还嘈杂的宫墙之上，转眼之间空无一人。

“快！快找！必须把玉玺找到！”六皇子站在护城河岸边，双眼猩红，几乎癫狂，“还有那个蠢女人！活要见人，死要见尸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