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妻二人带着母亲梁嫆和车夫的棺椁,从榆城出发浩浩荡荡地回乡去,引得了无数百姓围观。
夫妻二人虽然只在这榆城住了大半年,却实实在在地将那伙儿纨绔子弟给治的服服帖帖,还把那大贪官康太守给抄了家,往后没了这夫妻二人,这榆城还不知能不能有如今的太平日子呢。
回到平洲老家时已经到了初夏,杜斯年站在家中新盖的三进院子门前,眼里满是泪花。
顾清莹见状与他并肩而立,伸手主动牵起他的手。
“我娘,她总说上工挣时是她最快乐的时候,总说做生意数银钱的时候她最安心。可她挣钱来做什么呢?”
“以前为了家,为了丈夫,为了孩子,后来就只为了给我和姐姐挣出一条活路。姐姐得病离世在半路,娘嘴上虽然不说,可心里是十分愧疚的。她总觉得是她没有用,挣不来银钱,没法带着她住镇子里,所以才耽误了姐姐的病,所以才会让姐姐没了命”
“后来是为了我,她怕我读书没银子,怕我赶考时没有足够的盘缠,怕我被人笑话”
杜斯年眼泪如一般落下模糊了他的视线。
顾清莹心里五味杂陈,她的母好似是真的没过过几天好日子,为了家,为了孩子,就这样过了一辈子
“算着你们这几日就该到了,院子我们都已经帮着打扫好了,灵堂也准备好了。”杜氏的族长急急忙忙从家中赶来,带着几分没怎么喘匀的气息。
“梁氏也没跟族中人说她要去榆城寻你们,我若知道,必定是要将她拦下的!如今这样的世道,哪里是她一个女人家能随便行走的。”
杜斯年眼里一片冰冷,默不作声地淌着眼泪,顾清莹看向杜氏族长,不由地蹙了蹙眉心。
杜氏族长似是察觉到了顾清莹的眼神不善,讪讪止住了话。
“谁也不想遇到这样的事情,既然已经如此了,还请节哀,好好办了你母亲的丧事吧。”
“有劳族长。”杜斯年止住了哭泣,带着满面的泪痕向杜氏族长行礼道谢。
“咱们都是亲人,不必客气。”杜氏族长看着杜斯年,心里忍不住的惋惜。
原以为这小子运道娶了镇北侯家的闺女,仕途上也会平步青云,往后定然能成为杜家新一代的领袖。
却没想到啊!
梁氏可真是
谁知道守孝三年之后,又是一番什么光景,好好的探花郎可惜了!
杜氏族长虽然这样想,可哪里敢如此说出来呢?
就算这探花郎如今没有了官职,可他依旧是自小长在镇北侯府的镇北侯女婿啊!
梁嫆的丧事有杜氏族人的帮忙,很快便张罗好了。
原州城那边来的是顾清莹的三弟顾瑞骏,与他一起来的,还有本该在军营中做文书的王明修。
王明修见到消瘦苍白的杜斯年,眼里是说不出的担忧。
杜斯年咧了咧干涩的唇瓣,嗓音干涩道:“我没事。”
王明修点了点头,又张了张嘴,靠近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,只沉重无比地道出两个字:“节哀。”
杜斯年淡淡地点了点头,给王明修递上了三炷香。
顾瑞骏盯着牌位看了好一会儿,眼眶微红转过身来:“姐夫节哀,我爹娘军务缠身,实在无法脱身前来,让我来替他们上柱香。”
杜斯年点点头,鼻音浓重道:“好,劳岳父岳母挂记。”
“杜兄,逝者长已矣,你我世间人还需向前走,伯母必定也不希望你困在此处无法自拔。”王明修瞧着杜斯年的模样,心中痛惜。
以往他似是对什么都很冷淡,可王明修心中清楚,他才是最重情,最重义之人。
母亲突遭横祸离世,他这般看似很好的样子,其实心里早已是废墟一片,怎么可能好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