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疏月举着酒瓶的手僵在半空,指尖泛白。
沈母堆着笑往旁侧让了让主位,顾逸尘却径直走到黎漾身侧空座坐下,西装袖口擦过她耳畔时带起若有似无的雪松香。
他修长手指叩了叩桌面,宴会厅顿时落针可闻,"菱赛集团行政部经理月薪八万,黎小姐身兼五职,我倒觉得十万算少了。"
话音未落,他身后的江松青已掏出支票簿,笔尖悬在空白处,"不知黎小姐对菱赛总裁助理的位置还有没有兴趣?薪资方面按照你方才报价的两倍结算如何?"
沈砚舟攥紧拳头往前半步,替黎漾开口:"顾少的好意我们心领了,不过我和漾漾正在备孕,我可舍不得她这么辛苦。"
“是吗?”顾逸尘看着黎漾,想从她嘴里得到答案。
黎漾垂眸避开顾逸尘灼灼的目光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香槟杯的杯壁。
"顾总抬举了。"她将杯盏搁在银质托盘上,骨节泛着冷白,"我最近确实身体欠佳,怕是担不起要职。"尾音落得轻,像雪片坠入融冰,转瞬没了痕迹。
沈砚舟长臂环住她的腰,掌心烫得惊人。
黎漾听见他喉间溢出满意的轻笑,带着宣示主权的意味。
宴会厅穹顶的水晶灯突然暗了一瞬,再亮起时,顾逸尘正将钢笔插回西装内袋,金属笔帽碰撞声清脆如裂冰。
"那确实有些遗憾,"他起身时带起一阵雪松香,“既然这样,我就不打扰了。”
顾逸尘转身时,西装下摆扫过黎漾发梢。
他忽然顿住,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鎏金椅背,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沈母堆笑的脸上:"对了沈夫人,我精心准备的贺礼,您看看可还满意。"
水晶灯下,江松青已经利落地展开红木匣——羊脂玉貔貅歪着脑袋,左爪下压着半截断齿。貔貅主招财,断齿却暗喻"守不住财",这在商界是犯忌讳的狠招。
沈母的笑僵在嘴角,指尖深深掐进旗袍滚边。
沈砚舟环在黎漾腰间的手骤然收紧,黎漾听见他胸腔里传来闷雷般的震颤。
顾逸尘慢条斯理戴上银边眼镜,镜片反光遮住眼底冷芒:"前几天有人特意给我送来谢礼,我觉得这老物件挺有意思,应该能配得上沈夫人的气质。"
宴会厅空气骤然凝固,宾客们交头接耳的低语像毒蛇吐信。
沈砚舟喉结滚动,指甲几乎要掐进黎漾皮肉。
这不是前几天他送出去的……
原来救了黎漾的人是他顾逸尘!
黎漾也在这一刻恍然大悟。
在医院的时候,难怪江松青说起谢礼的时候,顾逸尘的脸色不好看,原来是沈砚舟用她的名义,故意送这种东西过去。
顾逸尘慢条斯理转动腕表,"沈夫人若是喜欢,改日我再送对带獠牙的金蟾。"
旋转门开合间,江松青突然回头,将红木匣重重拍在迎宾台上:"顾总说了,这物件开过光,镇宅辟邪最灵验。"匣中貔貅的断齿硌在大理石台面,发出刺耳的刮擦声,惊得林疏月手中酒瓶"当啷"坠地。
沈母强撑的笑声里带着颤音:"顾总真是会开玩笑"
她当然认得这个物件,自家的东西怎么到了顾逸尘手里,还被人用这种方式送回来,她探究的目光看向沈砚舟,想要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。
本来还想着跟顾家打好关系,现在可是把人给得罪狠了。
而宾客们也在窃窃私语。
“这东西不是沈老爷子在拍卖会上拍的吗?”
“可不就是那个东西吗,怎么送到顾逸尘手里去了?”
“沈家虽然势大,想要跟顾家叫板,那还是差得远……”
正因为整个澜海的人都知道这个物件出自沈家,沈砚舟才想要送过去敲打敲打对方,那张名片是江松青的,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惹到顾逸尘。
顾逸尘屈指弹了弹貔貅底座,玉石相撞发出清越回响,"这么贵重的东西,还是留在沈家比较合适。"
沈砚舟抱着黎漾的手剧烈颤抖,西装袖口扫落桌上香槟杯。
玻璃杯炸裂声中,顾逸尘已阔步走向宴会厅大门。
旋转门吞没顾逸尘身影的刹那,沈母突然抓起茶盏砸向沈砚舟。青瓷碎裂声里,她染着丹蔻的手指哆嗦着指向红木匣:"你拿老爷子生前最宝贝的'守财兽'去羞辱顾家?"
黎漾被沈砚舟拽得踉跄,后腰硌上桌角的瞬间,听见沈母气急败坏的声音:"这貔貅的断齿还是你爸当年亲自找人敲的——你爸说的是'不破不立',你却故意拿出去得罪人!"
沈砚舟咬着牙,任由沈母打骂,一个字都不敢反驳。
"都散了!"沈母拍着桌案的手震得檀木香炉倾倒,沉香灰扑簌簌落在断齿貔貅上,"今晚的事谁敢乱传——"
一场盛大又风光的生日宴会,最后以惊慌失措告终。
今晚之后,这些所谓的亲朋好友,怕是会因为忌惮顾家,不敢跟沈家走得太近了。
沈母无处撒气,把矛头指向了黎漾,“砚舟和疏月留下来送一送客人,你跟我上楼。”
黎漾跟着沈母上楼,高跟鞋在旋转楼梯磕出刺耳声响。
书房门"砰"地锁死,檀木书桌上摊开的婚内财产协议泛着冷光,钢笔尖还凝着墨珠。
"签字。"沈母扯下珍珠项链摔在桌面,翡翠耳坠在灯下晃出幽光,"你刚刚在楼下不是振振有词,说自己的月薪在十万左右吗?你和砚舟结婚三年,你拿三百万走人。"
黎漾目光扫过协议里"自愿放弃"的条款。
"三百万?"她忽然轻笑出声,指尖划过协议末尾的签名栏,"沈夫人怕是忘了,沈氏去年并购案的居间费,还在我私人账户躺着呢。"
沈母的瞳孔骤缩,“你想怎么样?”
黎漾慢条斯理摘下婚戒,铂金戒圈在掌心转了个圈:"我要城西那栋别墅,还有沈氏5的股权——当然,你们也可以把股权折现,我要五个亿。"
"你做梦!"沈母抓起镇纸砸向书柜,青瓷裂纹在《商道》封面上蔓延。
黎漾找了个位置坐下,从容道:“没关系,你要是不愿意的话,这个婚我可以不离,林疏月就只能是见不得光的小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