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是……谁?”叶灵筠眼中锋芒初现,手掌缓缓摁上腰间药囊,“你到底是谁?”
那人面孔一阵模糊扭曲,像是融化的蜡,眨眼间幻化成一名鬓发微白、神色孤冷的壮年药师。
“这可真是见了鬼了”众人忙不迭地后退半步,死死盯着变幻之人,眼睛瞪得滚圆。
谢忘川看向他腰间那串黑玉珠,倒吸一口冷气,声音中满是难以置信:“玄鼎阁的丹头!”
气氛骤冷,众人不约而同拔出兵器。
陆青峯轻声道:“我们连那炉主都对付不了,如今又来了个丹头,这……该如何是好?”
青菀站在爷爷身旁,神色虽定,却不自觉捏紧了匕首柄。
叶灵筠凝目盯着那人:“你是……时珍兄的侄子?李佑安?”
那人笑得轻佻,语气却透着刻骨的讥讽:“你果然是老糊涂了,只记得那个废物,却忘了我……月池医盟盟主那天资聪颖的‘外甥’。”
“医盟,外甥?”叶灵筠气息一滞,眼神骤凝:“你是……柳济澜?”
柳济澜轻轻点头,“能被你记起,也不算枉然。”他忽而笑了,“看在旧情上,我不会难为你们,我并没有什么身手,你们不用那么紧张。”
“你从月池医盟失踪多年,为何会出现在此地?”叶灵筠追问。
“为何?”柳济澜冷笑一声,“在医盟那些年,无人顾及我的感受,处处压制。那些长辈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傀儡,而不是一个敢于提出异端的我,幸得宁安药商举荐,我才能来到这里。”
话音未落,他五官如水波般翻涌,那张孤傲的面孔瞬间又变作叶灵筠的模样,连那一双冷静锋利的眼也无异。
“无面却带千面,一人由百相生,师叔,这不是很好吗?”
叶灵筠眉心紧锁,目光如利刃般刺向柳济澜,眼中满是困惑与痛心。
“你怎会变成这样?”他说得缓慢而压抑,声音里却有一丝止不住的寒意,“昔日在月池医盟,你医术卓绝,心怀苍生,原该与我们并肩而行,走在那条救人济世的路上。可你如今……”
他语声一滞,像有千斤重的钉锤悬在舌尖,落不下去,只剩眼底的困惑、惋惜与愤懑翻滚不息。
那一刻,所有的痛惜、震愕与愤怒,尽数压进他那双濒临冷厉的眼中,仿佛再不愿记起眼前这个人,是他曾经抚育过的后生。
“呵,救人济世?”柳济澜冷笑一声,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,“在医盟的那些年,我不过是个被边缘化的存在。我提出的任何想法,被视作离经叛道,处处遭人打压。那些所谓的长辈,墨守成规,只知抱着祖宗留下的旧方子,不思进取。我空有一身抱负,却施展不开。”
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,随即又被不甘填满,“在这里,我能真正施展拳脚,不再受任何拘束的,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精研、去探寻,何必再看别人的脸色?”
“可你如今这副人不人、鬼不鬼的样子,你真觉得这就是你想要的?”岳阑珊眼神冷峻,神色鄙夷,目光直直逼向他。
陆青峯一惊,紧张地拽住她的衣巾,生怕她这话惹恼了柳济澜。
柳济澜缓缓起身,目光凝在岳阑珊脸上的那道疤,像是在一块破损的玉石中发现了裂缝之美,眼中泛起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玩味。
他伸出手指,指尖几乎要触到她的面颊,笑意轻佻,全无怜惜,仿佛这伤痕不过是他随手可捏的玩物。
“真可惜啊……这张脸原本生得极好。若你愿意,我能让它恢复如初。”
岳阑珊倏地避开他的指尖,声音冷硬,“别碰我。”
“惺惺作态。”叶灵筠声音一冷,“你既已背弃医盟,与那些剖尸篡命、亵渎生灵之徒为伍,还妄想用这点花言巧语来迷惑人心?柳济澜,你若还念我这个师叔一声旧情,就将实情说清——”
他语气沉重,几乎逐字逼出:
“这里到底有何阴谋?这剖尸篡命之所又在何处?”
他话音未落,洞门外,骤然响起一阵密集如轻履点地的细碎脚步声。
“傀卫?”柳济澜瞳孔骤缩,脸色一变,身形一闪,如鼠般遁入一旁的通道。
那细碎的脚步声愈发清晰,在这静谧的洞穴中显得格外诡异。
就在众人屏息观望之时,南星神色冷峻,步伐从容,踏入洞中,苏梅搀扶着裴花花紧跟其后。
紧接着,数名身形矫健之人鱼贯而入,步伐敏捷却又刻意放轻,像是在极力隐匿行踪,又似在戒备着什么。
其后,一群英姿飒爽的女子整齐迈进,她们身姿挺拔,队列严整,手中兵器泛着寒光,行进间却未发出一丝多余声响,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训练有素的肃杀之气。
众人高悬的心悄然落地,神色也放松了几分,目光中满是意外与惊喜。
为首之人向前一步,洞壁上摇曳的火光映亮了她的面容,竟是璇玑阁阁主辛岚玉。
她身着一袭紫色长袍,银线云纹在微光下闪烁不定,恰似暗藏的玄机;腰间的鸳鸯双剑剑柄精致,剑身却透着凛冽寒意。
“阁主……” 叶灵筠喉间滚动,声音低得几不可闻,复杂的情绪在眼底翻涌,“您怎么也到这险地来了 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