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甫流云的背上还留着几处淤青,那是前晚被黑刹抽伤的,他低头看着水面上漂浮的几片落叶,思绪有些飘远。
外面传来婶婶的喊声,但三人正嬉闹着,谁也没听见。
婶婶见无人理会,便端着一笸箩马齿笕和薄荷走了进去,皇甫流云猛地一惊,慌忙用手捂住胸口,惊叫道:“哦!哦!婶婶你怎么进来了!”
谢忘川和陆清峯背对着洞口,听到动静,回头瞥了一眼,立刻顺势蹲入水中,只露出半个脑袋。
大婶却没说话,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,将草药笸箩和换洗的衣服放在一旁的石头上,转身走了出去。
陆青峯起身端过笸箩,又坐回水池中,三人你一把我一把,把那些药草抓进水中,温泉里,马齿笕和薄荷的清香渐渐弥漫开来。
皇甫流云深吸一口气,顿感神清气爽,身上的痛痒似乎缓解了不少。
池子里泡了好大一会,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脚,原本红肿的地方已经消了许多,他舒服地叹了口气,蹲在水里,一时竟不想出来。
已经换好衣服的谢忘川见状,忍不住开起了玩笑,故意压低声音吓唬他:“天快亮了,小师弟你再不出来,大婶可又要进来了。”
这句话果然奏效,皇甫流云立刻麻溜地爬出水池,抓起一旁的粗布巾擦了擦身子,迅速穿好衣服。
谢忘川和陆清峯对视一眼,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外面,主洞中火光摇曳,映照出族长和其他人的身影。
他们正低声交谈着什么,见三人走进来,金宝儿忍不住讥讽道:“三个大男人,竟然比我们女人还磨叽。”
青菀轻轻摆了摆手,语气柔和而带着些许关切:“流云小师傅被那白刹踹得,黑刹抽的那些瘀伤,泡泡温泉对他有好处。”
金锦儿连忙点头附和:“就是,就是。”
金宝儿摇了摇头,无奈地呵斥道:“你这丫头,这两天怎么老是跟我唱反调?”
南星轻笑一声,插话道:“也不是天天唱反调,只是‘芳心萌动’在作祟罢了。”
众人闻言,脸上泛起一抹会意的浅笑,纷纷看向皇甫流云。
他一脸茫然,挠了挠头,笑着问道:“怎么了?你们在说什么?”
众人正嬉笑打趣间,原本坐在一旁静静听着的族长,放下手中的话本,轻轻咳嗽了一声。
他的这一声咳嗽,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,原本热闹的氛围戛然而止。
清了清嗓子,他沉声道:“你们这些娃娃,继续听我说嘛!我们搞不过那些人的。他们有兵有武器,我们只有一条命。”
青菀眨动着明亮的眼睛,满是好奇,忍不住接过话来:“族长,您之前提到那些,可把我们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。这里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?而且这岛上年轻人怎么那么少呢?”
族长目光深邃,陷入了片刻的思索:“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这岛上过去的事儿,我可得好好理一理,从哪儿说起才好……来,都坐下来,听我慢慢讲。”
众人纷纷围坐过来,洞内顿时安静下来,只有火光的影子在石壁上跳动。
族长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而悠远,仿佛带着众人穿越回了过去:
族长高天璟今年九十四岁,是渤海国高氏的第二十代族人,虽年事已高,但身体硬朗,记忆力依旧清晰。
渤海国族人们在这座岛上生活了几百年了,虽然有着飓风暴雨的天气影响,但没有战火战乱也还算安稳。
八十五年前的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,狂风呼啸,暴雨如注,海浪拍打着礁石,发出沉闷的轰鸣。
岛上的族人们围坐在篝火旁,火光映照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孔,他们用古老的语言唱着断续的歌谣,歌声在风雨中显得格外欢畅。
那时的岛上,族人众多,生机勃勃,与如今仅存的老弱妇孺相比,简直是天壤之别。
就在那个夜晚,海浪将几个陌生的人影冲上了岸,他们穿着丹士、术士、方士的服饰,浑身湿透,昏死在海滩上。
族人们发现他们还有气息,便将他们救起,安置在岛上。
这些人自称是前往扶桑的船只遇难,掉入了海中。
然而,他们的行为却让人生疑——他们时常在岛上四处搜寻,写写画画,似乎在记录着什么。
族长高天璟回忆起当时的情景,眉头紧锁。他拿起一本泛黄的册子,递给岳清澄。
岳清澄翻开册子,仔细看了看,转手递给了坐在身旁的青菀。
青菀接过册子,目光一扫,顿时露出惊讶的神色:“这些竟是岛上的药草分布及其功效!”
族长点了点头,继续说道:“正是从那时起,我们才开始了解岛上的草药。族民们学着采药治病,生活似乎有了新的希望。”
然而,那些外来者的真正意图却远非如此。
他们在研究完岛上的草药后,又开始折腾岛上的牲畜和禽鸟。
三五年过去了,岛上突然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瘟病。
族人们像是中了邪,张牙舞爪,六亲不认,整个岛屿陷入了一片混乱。
那些方士和丹士装模作样地做法事,口中念念有词,然而瘟病却丝毫没有缓解的迹象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