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快看看她还活着吗?”
南星循声望去,一眼便认出那倒地之人乃桑园镇的卢婆婆,年逾六旬,黄土都埋两条腿了,竟也被骗来此?
卢婆婆也是个苦命的人,丈夫早年病逝,独自拉扯大两个女儿,却没想到十二年前,两个女儿一夜之间接连失踪,至今杳无音讯。
那还是郡王妃失踪前的年头,桑园镇的治安与宁安镇一样糟糕——官员无能,捕快也办事不力,女子失踪的案件层出不穷。
尽管后来朝廷下令加派衙差巡逻,官道、田地、村镇都逐渐安定下来,可卢婆婆的两个女儿却像泥牛入海,找不到丝丝毫毫的线索。
自那以后,她的生活仿佛被掏空了,只剩下每天絮絮叨叨地念着两个女儿的名字,独守着那个破败的茅屋。
这次也是因为有人骗她参加活动的女孩子多,也许能找到她的女儿,抱着这一丝微弱的希望来到这里。
然而昏暗的环境、嘈杂的气氛,以及她本就昏花的眼睛,哪里能辨认出什么,忧心如焚之下,竟急火攻心,晕了过去。
黑甲傀卫无声地走上前,二话不说架起卢婆婆,将她拖入山洞深处,众人目送着那瘦小的身影渐行渐远,终被黑暗吞没,心中皆不寒而栗。
鲛婆目光冷漠,缓缓扫过众人:“年迈体弱者,本不该参与此等考验。若想保命,就该早早退出。”语气中没有一丝怜悯,仿佛在宣告一场毫无怜悯的淘汰。
随着卢婆婆的离开,洞门旁边的木板子上的数字翻了一页,原本显示的“三百六十一”变成了“三百六十”,对应着洞内的人数在悄然减少。
人群中有人微微动容,但更多的人却选择了沉默,低头继续咬着手中的肉包,食物下肚后,还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,舔了舔手指。
突然,洞中所有的火把同时熄灭,四周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之中,众人尚未反应过来,眼前一黑,纷纷瘫倒在地。
然而,在这黑暗的洞中,却有一道浑厚的声音自某个角落响起。
“搞什么名堂?幽煌老鬼还没准备好?那你让我唤醒她们做什么?”那声音且带着几分不耐烦,似从幽深的隧道中传来。
鲛婆的声音随即响起,平静而低沉,带着一种无波无澜的冷意:“她们昏睡了很久了,需要起来吃点东西,活动活动了。”
“哼!”黑暗中的声音冷笑一声,语气依旧不屑,“那还要拖多久?浪费时间。”
鲛婆微微顿了顿,才答道:“连日暴雨,药草损失了不少,至于还要多久,那要看幽煌何时通知。你比谁都清楚,这种事急不得的。”
黑暗中的声音再度响起,这一次多了几分阴冷的轻蔑:“鲛婆,你当我是外行?情志扰动气血,女子受惊则气血翻涌,极度恐惧之下,身体的精华会随气血贲张散入血液之中。柳姬靠的就是这种紊乱邪气存活——她们若是死在这里,尸身除了那点残存的邪气,毫无价值。”
鲛婆轻轻叹了一声,语调中多了一分森然的凉意:“死就死了,谁也不可能保住每一条命。她们若是因惊恐而亡,确实可称为柳姬的大补之物;而耗太久死这里,她们的尸身也并非无用——幻兽巢穴里的那些异兽可不挑食,这些残躯去喂它们,正好物尽其用。”
鲛婆抬手微微一扬,指向洞口。紧接着,一队面容冷艳却诡异的女子无声地走入洞中,傀卫也紧随其后,脚步铿锵,似铁流碾地。
为首的女子身着一袭深紫色长袍,腰间束着金线流苏,眉目如画,却透着一种令人无法直视的寒意。
她在鲛婆面前停下脚步,恭敬地弯腰躬身行礼,声音柔媚却不失清冷:“巫祭大人,这里就交给我吧。”
鲛婆点了点头,目光在那女子脸上稍作停留,随即缓缓道:“羽魅,需得仔细些。”
说罢,她转身朝洞外走去,仿佛这一切都已与她无关。
与此同时,黑暗中一道隐秘的暗门轻轻开启,先前那浑厚的声音也随着洞壁的开合而渐行渐远。
洞内重新归于寂静,只剩下一盏微弱的长明灯在床榻间摇曳,灯光昏黄,将地上昏倒的人群映得面色苍白。
羽魅直起身,轻轻挥手,她身后的女子们立即分散开来,动作娴熟地将昏倒的众人一一抬起。
她们看似瘦弱,却力道惊人,抬起那些沉睡的女子时毫不费力。
羽魅站在中央,低眉垂目,目光冷淡地扫过这些被摆放如物件般的女子,轻声开口道:“看好她们,别弄出动静。”
那队女子,齐声轻声应道:“是。”
她们有条不紊地调整石榻上的人,确认姿势平稳,再将厚毯一一盖在她们身上。
其动作看似柔和,实则每一下都精准无误,宛如依循既定的范式,不似出于怜悯,而仅仅是例行的程序。
整个洞穴寂静得可怕,只有偶尔传来的布料摩擦声和轻微的脚步声回荡在昏暗的空间里。
那些昏迷的人无知无觉地躺着,呼吸均匀,像是沉入了某种深不可测的梦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