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桑枝似笑非笑:“是不是真的消气不消气不重要,重要的是能家宅安宁。”
“父亲,女儿在市井乡野摸打滚爬,自有分寸。”
“毕竟,我可不想再过以前的苦日子了。”
不是消气,而是小出一口恶气,再暂时稳住永宁侯。
永宁侯抿抿唇:“既如此,那便依……”
“侯爷。”庄氏急切地脱口而出:“还请侯爷三思。”
庄氏话音未落,另一道声音已自廊檐下传来。
两道声线几乎同时响起。
“父亲,孩儿有异议。”
裴桑枝循声看去,但见裴谨澄挟着满身霜寒,气势汹汹的跨入门槛。
肩头沾着草屑,衣摆还凝着夜霜。
落后其半步的裴明珠死死揪着裴谨澄的衣袖,泪珠断了线似的往下坠,无声的呜咽着。
裴明珠的手紧紧攥着衣摆,整个人脆弱的犹如枝头颤巍巍的花瓣,仿佛风一来,就会从零落成泥。
真真是有股我见犹怜的美感。
裴桑枝挑挑眉,是挺赏心悦目的。
裴谨澄安抚似的隔着袖子拍了拍裴明珠的手背。
随后,朝着永宁侯作揖道:“父亲,桑枝的提议如此恶毒荒唐,您怎可纵着她胡作非为!”
其间,不忘用失望悔恨的眼神瞪着裴桑枝,似是在怨怪裴桑枝欺他骗他,在他面前装腔作势,在悔恨他愚蠢的信了裴桑枝楚楚可怜的样子。
裴桑枝眉眼含笑,目光不闪不避。
就那样,坦坦荡荡又问心无愧的回望着裴谨澄。
上辈子,为保裴明珠清誉,把她推出去的主意,就是顶着怀瑾握瑜美名的裴谨澄出的呢。
什么藤萝附乔木,唬人而已。
她恨不得绞杀了裴谨澄!
这种伪君子,就该被撕烂温润矜傲的外衣,被人践踏,被人戳着脊梁骨骂,就算是死,也不能死的清净。
“怎么会是胡作非为呢?”裴桑枝不疾不徐说道:“改一个闺名,抵十四载鸠占鹊巢的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,无异于是桩一本万利的买卖。”
“但凡放出风声,毛遂自荐的人怕是能从永宁侯府排到数百里之外。”
“大哥也要如母亲一般不顾血缘亲情偏心裴明珠,还是要像裴临允一般揣着见不得人的心思,跟裴明珠同进同出?”
裴桑枝歪歪脑袋,问的煞有其事。
裴谨澄不知府门外的那番争执,幽暗的眸子里掠过些许迷茫。
永宁侯和庄氏则是头皮发麻。
谨澄不同于临允,临允的名声在那场祠堂大火后,已经很难挽回了。而谨澄是侯府的世子,端方美玉风雨不染的美名绝不可有损。
尤其还是这种有悖伦理纲常的污糟事!
“谨澄,你住口!”永宁侯忙不迭地喝止。
不达目的的裴桑枝,就是条见谁咬谁的疯狗,委实没有必要往上撞。
裴谨澄皱着眉,不解的争辩道:“父亲,明珠工琴擅画通晓六艺,进退有度容止合仪,素来是上京贵女中的佼佼者,更是成景翊认定的未过门的妻子。”
“明珠改春草,明珠何地自容,又让成家作何观瞻。”
“这些年来,明珠的言谈举止配的上明珠二字。”
随后,又直截了当的冷声质问裴桑枝,说道:“即便你心中有气,也不该如此折辱明珠!”
“你忘了你曾对我说过的话吗?”
“还是说,往日温良谦卑皆是假象,这般阴鸷刻薄,才是你的本来面目?”
裴桑枝的手心倏地有些痒,想扇几巴掌止止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