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畿道、长安、太极宫。
又逢每月十五的大朝会,天子陈佑于太极殿,召见群臣,商议国家大事。
御榻之上,陈佑身着赭黄色圆领袍衫,一言不发。
御榻之左,设一桌案,齐王董澄正襟危坐。
文武百官风闻奏事,慷慨陈词,悉数听取董澄裁决,至于陈佑,只不过一尊陶俑,无人问津。
工部尚书曹斌心中愤恨,却又不敢造次。
眼见此景,陈佑忍不住悲从中来。
满朝文武,皆是董澄应声虫,竟无一个仗义执言,匡扶社稷。
正黯然时,忽见一员郎将来报:“启禀大王,成都传来消息,蜀王献城归降,剑南道已然落入高楷手中。”
这轻飘飘的一句话,却仿佛一柄千钧重锤,狠狠撞击满朝文武的心脏。
“你说什么?”董澄惊愕失色,“张常逊怎会投降?”
郎将心惊胆战:“高楷分派三路大军围困成都,蜀王插翅难逃,未做抵抗便开门献城。”
“怎会如此之快?”郎将的话,仿佛一道晴天霹雳,震得董澄面色煞白,精神恍惚。
这区区数日,高楷便拿下成都,收取整个剑南道三十九州,与他设想之中,两方僵持数月,截然相反。
“张常逊未作抵抗,便献城归降?”卢思管百思不得其解,“这怎么可能?”
张常逊好歹稳坐王位数载,继承先王遗泽,不说殉国而死,也该据城坚守,派人求援才是。
怎会不作抵抗,便将成都双手奉上,连带着整个剑南道,这天府之国,也拱手相让?
实在叫人不敢置信!
郎将战战兢兢道:“末将不敢虚言,事实确实如此!”
“不光蜀王一箭未发,剑南道诸州刺史,亦望风而降,数日之间,便尽数改旗易帜。”
“这……”文武百官闻言,一片哗然。
本以为倚仗蜀国底蕴,张常逊足以坚守数月。
没想到,这区区数日,蜀国便宣告灭亡,整个剑南道易主。
怎不叫人震骇?
御榻之上,陈佑闻言,亦然心神震动,暗暗惊骇,高楷竟有这等威势,迫使张常逊投降,轻而易举覆灭蜀国。
若能召入朝廷,制衡董澄,甚至诛杀这国贼……
想到这,陈佑满心憧憬难以遏制。
“蜀国文武,莫非也无一个抵抗?”卢思管追问道。
郎将叹道:“除却蜀王长史孟之祥召集城中青壮,守御城门,其余官吏皆劝说蜀王献城。”
“只是,不知为何,孟之祥困守府中,未能出面,待城破之后,便自焚而死。”
“一群软骨头!”王宗仁忍不住喝骂一声,“蜀国群臣食君之禄,却皆是卖主求荣之辈。”
此话一出,殿中文武皆面色尴尬。
王宗仁自知失言,正要开口描补,却见董澄冷声道:“君主贤明,臣下自当尽忠,君主昏聩,便不必愚忠。”
“想来,张常逊懦弱无能,麾下臣子自会离心离德。”
“大王高见!”王宗仁连忙夸赞。
群臣齐声附和,却不见陈佑面沉如水。
卢思管提醒道:“大王,高楷既得剑南道,须得提防他野心勃勃,窥视关中。”
他心中暗叹,此前大王所为,却是弄巧成拙。
崔鸿渐出使本为求援,正可答应下来,两家联合,共同对抗高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