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行来,道旁百姓虽是敬畏,却无仇恨敌视之人。
高楷微微点头,来至县衙坐定:“魏宁身在何处?”
“正在堂外。”李光焰回言,唤人押解上来。
高楷定定眼一观,却吃了一惊,这人头顶青气成云,红光氤氲,周遭更有清光如水,结成条条瑞气。
竟颇有几分道行。
“罪臣见过高郡公。”魏宁下拜,神色中满是震撼。
在他眼中,高楷可谓龙凤之姿,天日之表。
恕他词穷,难以用言语形容。唯有一句话,循环往复:高郡公有龙颜,可为天下主。
高楷笑道:“不必多礼。”
“你既弃暗投明,便官居原职,仍为龙州刺史。”
他所见所闻,大周父母官,大多高高在上,颐指气使,少有无为而治,休养生息者。
老庄思想在汉初盛行,其后逐渐销声匿迹,没想到,这偏僻下州,竟有尊崇施行之人。
这魏宁,堪为一员封疆大吏。
“谢高郡公!”魏宁躬身一拜,面色淡然。
“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。”高楷称赞道,“魏刺史果然沉稳。”
“郡公谬赞了!”魏宁摇头,“壁立千仞,无欲则刚。下官一介俗人,庸庸碌碌,困顿于名利,看不破也难以挣脱,唯有随波逐流。”
“和其光,同其尘。湛兮似或存。”高楷笑道,“为官之道亦然如此。”
“魏刺史大智若愚,深得其中三味。”
“不遭人忌是庸才,郡公高看下官了。”魏宁面露惭愧。
“为人处世,因势利导,何须妄自菲薄?”高楷淡声道。
这一番对话,众人听得云里雾里。
翌日,高楷正于堂中处置政事,忽见唐检匆匆奔来,高呼道:“主上,外头传来消息,夏侯将军已然拿下清川。”
“好!”高楷大喜,“如此一来,龙州皆在掌控之中。”
下一步,便可翻越摩天岭,直取阴平城。
魏宁蓦然开口:“主上,府库之中,尚有诸多毡毯、灯笼,或有大用。”
高楷看他一眼,意味深长道:“天行有常,不为尧存,不为桀亡。”
“勿要妄自揣测天机,以免遭了反噬。”
魏宁神色一震,低声道:“是!”
唐检一头雾水,迷惑道:“这毡毯、灯笼从何而来?”
魏宁笑道:“摩天岭中尚有几座村寨,放养山羊,这些毡毯便是村人奉上,免除赋税。”
“至于灯笼,夜间若丢失羊羔,可挂在母羊角上,随它去寻回来。”
“竟是这般。”唐检恍然。
魏宁笑而不语,心道:这泼天的气运,即便我修身养性多年,照样执迷其中,不可自拔。
主上却清醒自若,真乃神人也!
“唐检,剑门关、射洪、泸川情形如何?”高楷骤然问道。
“奉宸司传来消息,元刺史率军于剑门关外,与严光远对峙。”唐检一五一十道。
“哥舒将军、徐司马则围困射洪,伺机击败裴行基。”
“至于泸川,段刺史、马将军预备兵分两路,绕过雒水,经岷江,去往戎州。”
高楷微微叹息,金牛道、米仓道、水道,这三路兵马,皆未建功。
看来,唯有等他袭取江油关,方能打开眼下这僵持局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