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届时,众口铄金,积毁销骨,魏郎将该如何自处?”
魏槊儿拧起浓眉,不屑道:“姑臧军营之中,尽是大家子弟,官宦出身,却不过是些酒囊饭袋之辈,声色犬马之徒。”
“其等只知赏玩歌舞美姬,沉湎于酒色之中,即便满腹牢骚,谗言中伤,我自有万夫不当之勇,有何可惧?”
“况且,我已投靠晋王,有他作靠山,谁能奈我何?”
郭道宜心中惊诧,本以为这魏槊儿有勇无谋,只知打打杀杀,未曾想,竟颇有几分机智。
他不由将挑拨之言咽了回去,思忖片刻,开口道:“魏郎将所言不错,然而,你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”
“你虽有晋王作靠山,然而骤登高位,却无战功,难免遭人轻视,如何驾驭麾下骄兵悍将?”
“长此以往,人皆不服,阳奉阴违,恐怕难以存身。”
魏槊儿听闻,蹙眉道:“仓促之间,何来战功?”
郭道宜目光一闪:“魏郎将莫非忘了,何故前来番禾坐镇?”
“你是说,高楷?”魏槊儿恍然。
“正是。”郭道宜笑道,“此人阴险狡诈,夺取嘉麟,必不会止步于此,番禾、神乌,乃至于姑臧,皆在他兵锋之下。”
“魏郎将何不趁此良机,前去围剿,攻其不备,将他擒杀,如此必是大功一件,足以稳坐高位,甚至上达天听。”
“陛下听闻,必然大喜,届时,加官进爵,不过等闲之事。”
魏槊儿面露喜色:“听君一席话,胜读十年书。”
“末将受教了!”
“只是,高楷诡计多端,我自知并非敌手,倘若贸然去攻,恐遭不测。”
郭道宜抚须一笑:“这有何难。”
“依我看来,高楷占据嘉麟,必然首攻番禾,次取神乌,以肃清凉州诸地,最终合围姑臧。”
“届时,京师震恐,百官骇然,人心动摇,他正可徐徐图之。”
魏槊儿面色一变:“他竟如此狡诈?”
郭道宜颔首道:“正因此人狡诈,方才席卷陇右,屡次三番大败我军。”
“我料此人必不会在嘉麟久待,或许已前来番禾,伺机而动。”
“魏郎将正可率领大军,前往设伏,出其不意之下,必能大败高楷。”
魏槊儿微微蹙眉:“高楷行事谨慎,岂会毫无防备。”
“何况我不过三千兵卒,如何抵抗他三万大军?”
郭道宜淡笑一声:“魏郎将不必忧虑,这一月以来,凉州未有滴雨,林木枯萎,最易燃烧,且城外黑河数截,已然干涸。”
“这河堤之下,正可藏身。”
“魏郎将可另派一支兵马,于树林间遍插旌旗,诱使高楷领军深入,再尽起伏兵,一面火攻,一面伏击,必能大败高楷。”
魏槊儿大喜:“果然妙计!”
“末将若能建功,必不忘郭郎中献计之恩。荣华富贵,你我同享。”
郭道宜满脸谦逊:“我不过尺寸之功,不敢与郎将比肩。”
两人计议一番,郭道宜先行告退。
待出了县衙,他回望一眼,不由冷笑:“无谋蛮汉,中我妙计,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“你一死,便断去晋王一臂,我正可向太子殿下请功。”
“得殿下赏识,即便陛下盛怒,我亦无性命之忧,来日,必能东山再起。”
想到这,他施施然回转馆舍,准备坐观好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