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知夏温娄还没说话,夏然却先跳出来道:“我知道,婶子说,唔……”
夏温娄一把捂住小孩儿的嘴,笑着解释:“没什么,我就是想着然儿到开蒙的年纪了,该给他找位先生,就想让婶子帮忙问问韩叔愿不愿意教然儿。”
韩秀才乐呵呵的一口应下:“好啊!然儿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机灵的,你只管把人送来便是。”
夏温娄向韩秀才行了一礼:“如此就多谢韩叔了!”
夏然气鼓鼓的瞪着夏温娄,夏温娄悄悄在他耳边哄道:“别生气,哥给你带了府城的饴糖。”
一听说有饴糖,夏然立刻将刚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,缠着夏温娄给他拿饴糖吃。
韩秀才不傻,事情肯定不是这样的。夏温娄这么说既全了韩家的脸面,又拉近了两家的关系。自家媳妇那张嘴,他又怎会不知,多好的情分都能被那张嘴给毁了。回去一定得好好跟媳妇说道说道,不能再让她得罪人。
府试案首,只要不出意外,秀才功名是跑不掉的。十五岁的秀才,放到哪儿都要赞一句年少有为。夏家的事他早听说过,那时就觉得夏松是个糊涂的,哪有人要断自己亲儿子前程的呢?他当年看这孩子怪可怜的,还挑了几本书送他。后来得知他从外地找到两位先生,韩秀才很为他高兴。这几年逢年过节,两边也会走节礼。现在想想,真是应了那句:莫欺少年穷。
卢老太爷好些年没这么高兴过了,如今想想女儿的这桩亲事,最大的收获就是外孙。早知如此,当初就是千难万难,也要把外孙落户到卢家。现在那是想都别想,夏柏和夏家村那边他一个也越不过去。
酒桌上,卢老太爷高兴地一杯接一杯的喝,劝都劝不住。最后还是夏温娄硬夺下他手中的酒杯:“外公先别喝了,等我中了秀才咱们再接着喝。”
已有醉意的卢老太爷恍惚间觉得十分在理,便任由夏温娄取走自己手中的酒杯,换上一杯清水。当晚,一家人围坐吃庆祝宴,大家欢声笑语,碰杯不断。一切,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。
院试时间在三个月后,这期间又有不少人登门造访,夏温娄避无可避只能统一回复说等院试过后,他会包下醉霄楼宴请大家。读书人当然知道院试的重要性,也不会强人所难,把礼放下后便自行离去了。
院试考试分正试、复试两场,主要考八股文与试帖诗,并默写《圣谕广训》一百多字。第一场录取人数为当取秀才名额的一倍,用圆圈揭晓,写坐号,不写姓名,称之“草案”。第二场复试后,拆弥封,写姓名,通过院试的童生被称为“生员”,也就是“秀才”。
因为院试主考官学政的驻在地就在江夏府,夏温娄这次需要到江夏府参加院试。盛华一早就来信,让夏温娄到了之后就去他那里住。夏温娄也没跟他客气,直接带着随从住在盛华家。
盛华有四个儿子,均是妻子周氏所出。老大、老二、老三都在明德书院念书,只剩八岁的小儿子盛铭煦跟着他们。
周氏看夏温娄跟看自己儿子一样,若只看年龄的话,夏温娄跟她家老二年龄差不多,但按辈分算,夏温娄只能叫她“嫂嫂”。短短几日,俩人处的跟母子似的,盛华也在百忙之中抽空考了考他,简单提点了几个考虑不周的地方,就把他打发了,只告诉他好好考就行,不能提前交卷,以免给考官留下不够沉稳的印象。
夏温娄挺想问一问,他现在的水平究竟在哪个阶段,但话刚起个头,就被盛华一记眼刀瞪了回去,让他把心思用在正地方,少想些有的没的。算了,不问就不问,听天由命吧!
夏温娄怀着一颗平常心走进了院试考场。由于他的心态好,所以每次他都能很快进入忘我境界,全神贯注地答题。他依旧早早答完了题,确认无误后才誊写在试卷上。
两场考完,夏温娄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能松下来了。他跟周氏打了声招呼,带着白果和秦京墨出去闲游。
江夏府比永宁府要繁华许多,夏温娄给了二人一些碎银子,让他们自己去逛。起初两人还都扭捏着不肯答应,夏温娄直接道:“你们要是不喜欢自己逛,就跟着我去那边看人下棋吧!”
两人一听,跑的比兔子还快。
夏温娄当然不会去看人下棋,他不急不缓的走在街市上,仿佛走进了《清明上河图》。脚下踩着青石板路,两边店铺一家挨着一家。既有古色古香的飞檐楼阁,也有新派洋气的店面,两种风格搭在一起,倒也不违和。
店内绫罗绸缎、精美瓷器、璀璨珠宝一应俱全,吆喝声、议价声乱糟糟的混在一起。路上马车、牛车“咕噜咕噜”地往前赶,挑着担子的货郎在人群里挤来挤去。街角杂耍艺人惊险的动作引得阵阵喝彩,不远处还有说书先生正口若悬河地讲着故事。这江夏府的街市可谓热闹非凡,满是人间烟火气。
走着走着,他突然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,为了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,夏温娄往人群中挤了挤,正看到熊孩子挥舞着小拳头,声嘶力竭地大喊:“红毛,上啊!快啄它!”
小脸涨得通红,那激动劲儿恨不得自己化身成公鸡亲自上场。这熊孩子正是盛华的小儿子,也就是夏温娄的师侄盛铭煦。
夏温娄揪着盛铭煦的耳朵往外走,盛铭煦以为被他娘抓包了,心里立马盘算怎么躲过这一劫。可刚顺着夏温娄的力道走了几步,发现疼感不对,他娘对他可没这么心慈手软,抬头一看,原来是刚来不久的小师叔,心思立马活泛了。
“小师叔别揪,我跟你走。”
夏温娄松开手,把人拉到一处角落,指了指太阳:“这个时辰我不应该在这儿见到你吧!”
盛铭煦眼珠滴溜溜的转,一看就知道想歪主意呢。
“行了,我也不问你了,你是去学堂,还是跟我一块回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