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峰走入时,并未报通,只以帝心令破静。
夜千雪未抬头,只轻声一句:“你来了。”
“来了。”林峰在她对面落座,袍角不沾半尘,指尖轻叩桌面,声音不大,却沉稳,“你唤我,可是为魂国之议?”
夜千雪终于抬眼,眼神清澈得像未落霜的清晨。
她不答,反问:“你真想建一座魂国?”
林峰未急着回应,手指捻起那盏凉茶,嗅了一下,未饮。
“魂修修至第九重,魂火不灭,识海常开,等于半步超脱,”他说道,“这世间规制、法度、王权,都不再束其念。”
“你知我早年为何不愿开宗立派?”他看着夜千雪,语气轻得像是随意问酒客一句:“你可懂孤独?”
夜千雪抿唇不语。
林峰继续道:“因为魂修无宗,才有万象。”
“因为魂修不臣,所以可立国。”
“但此国,不设皇,不立宗。”
“只设魂律。”
“以九阶为尊,不问门派、不问出身,只看魂印、识海、印道,谁登得高,谁便是上座。”
他说这话时,并无半分激昂,反倒像在细述一场早就铺好的棋局,一点点地,把每一子都按在心中盘上。
夜千雪看着他,良久,才轻轻道:“那你我算什么?”
“你是魂都总策,我是大霁女帝。”
“你建此魂国,意在何处?”
“若不设皇,我又该何去?”
林峰笑了。
他这笑,不是讽,也不是轻蔑,而是极温和的一种认同。
他起身,走到案前,将那盏冷茶重新斟满,放在她面前。
“你是基石。”
“我,是魂火。”
他垂眸望她,唇角微扬:“我一人可烧千里,但你在,才有人走进这火。”
夜千雪看着他,不语。
她眼底深处,仿佛藏了一场未曾开始的风暴。
“你真不怕?”她轻声,“魂国一立,宗门世家反弹必起。魂榜将成魂柱,九阶定序——你是要灭了旧天。”
林峰点头:“旧天不灭,新魂难立。”
他语气未变,神情亦稳:“我不怕世人笑我妄。怕的是三十年后,还有人跪在宗门门槛外求一枚魂印。”
“我母亲当年未能入阁,不是她不够强,是她姓柳,不姓林。”
这句说到这里,他停了。
夜千雪却默默补上了下半句:“你,也曾姓林。”
林峰不说话,只低头饮了口凉茶,苦涩入喉,清冽入心。
“那你要我做什么?”夜千雪忽然问,语气转淡,“帝印给你了,镇魂之位也给了,魂榜已开、九阶既显,接下来……你要我,放权?”
“不是。”林峰摇头。
“我要你守。”
“我来开山,你来镇基。”
“魂国初立,无须万人响应,只要你我,不退。”
烛光轻摇,映得两人身影投在白壁之上,一高一低,一前一后,仿佛世间最早的一座碑与一簇火。
夜千雪忽而一笑,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味道。
“林峰。”
“你若失控,我亲斩你。”
林峰点头:“好。”
他走出门前,又停了停,回头看她:“若有一日,我真登上第九重……”
“你替我立一魂碑。”
夜千雪回望他,语气极轻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