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魏云一头雾水:“为什么?”
“人微言轻,自是要用心办差多立功劳,方能居于上位,可一旦这官儿做大了,便要犯错,便要闯祸。”
“孩儿不懂。”
“你官再大,能大的过皇帝?”魏长弓的声音压低了几分:“莫说皇帝,便是尚书,满国朝不过区区六人,你若是左右侍郎,只知立功,只知升官,八成是混不下去的,你需犯错,需闯祸,犯了错,闯了祸,就有把柄在尚书手中,叫尚书知晓你虽有本事,却也不是完人,可拿捏在手中,自此方可对你百般信任再无防备,勋贵,亦是如此。”
魏云似懂非懂,皱眉思考着。
“爹如今是晋阳侯,侯之上,是为公,待为父横死后,你便成了晋阳侯,若此时你知书达理极有才名,还献上了马蹄铁令军中无数军伍感念你的恩情,这功劳,要如何赏你,难不成还要将晋阳侯变成晋阳公吗,开朝以来国公只有六人,或是说只有六家,你上去了,就要有一家下来,这六家,谁会甘心,谁会坐以待毙?”
“孩儿有些明白了。”魏云虚心请教道:“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,水高于岸,浪必催之。”
“不错,云儿你就是浪催的。”
魏长弓的声音,又刻意压低了几分:“国朝六公,这六位国公为何总是被宫中责骂,为何越是被责骂,这六家府邸的国公之位坐的越是牢靠,又为何从未听闻过这六家府邸立下大功?”
“立功也没用啊,国公上面就是郡王或嗣王…不对,不是天潢贵胄,国公上面不就是…”
“对喽,云儿可算开窍了,位高时,需闯祸犯错,而非立功,人生如棋,需算,为何要算,因要赢,可这输赢却未必在棋盘之上,你看似赢了,实则输了,看似输了,实则赢了,若想赢,要学会如何去输。”
魏云下意识点了点头,这一点他倒是完全认同。
见到魏云终于开窍了,魏长弓老怀大慰:“为父当年在军中为将,南关六大营,都看不起为父,结果呢,结果偏偏为父最不争气,毫无战功。”
魏云张大了嘴巴:“您从军半辈子,一次战功都没立过?”
“这话让你说的,但凡为父有一点本事,也不至于一点本事都没有,没本事,如何立功。”
魏云:“…”
魏长弓得意道:“毫无战功,六大营其他主将副将都笑话为父,结果呢。”
“偏偏就您最争气?”
“偏偏为父最好笑。”
魏云:“…”
“这便是为父要教诲你的道理,与其逼自己一把,不如放自己一马,懂了吗。”
“懂了是懂了,可这也太丢人了吧。”
“丢人?”魏长弓话锋一转:“为父从军二十五载,南关十九年,十九年来,包括为父在内,六大营主将副将换了二十一人,你可知这二十一人,又几人封了爵。”
“几个人?”
“一人,为父,只有为父一人。”魏长弓愈发得意:“只有为父这最好笑之人,成了大景侯爷。”
已经从管家口中得知这两日发生了什么的魏长弓,站起身来到魏云面前。
“既云儿以马蹄铁立下大功,亡羊补牢为时不晚,去吧,闯祸去吧。”
“这您放心,孩儿不止要居住在青楼,还要开很多青楼。”
“青楼已经算不得什么了,去得罪人吧。”
“得罪谁?”
“桐城知府,曹志疾。”魏长弓深吸了一口气:“何时叫那姓曹的恨不得打断你的狗腿,你何时才可回府,若不然,为父打断你的狗腿!”
魏云服了,这日子一天天过的,不是被打断狗腿,就是走在即将被打断狗腿的路上,这两条腿,就不能好好留着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