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正身为一名医生,不思进取,酗酒赌博,经常无故旷工,一年内出现多次医疗事故,严重违反医德医规,且屡教不改,经院委会研究决定,即日起解除李正医师职务!”
“嗡!”
张德海院长话音刚落,会议厅里响起一阵低语,很多医护的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。
李正坐在第一排,右手紧紧握着钢笔,指间关节隐隐有些发白。
“活该啊,张院长已经忍了他一年,终于忍不下去了!”
“嘿嘿,要不是他爸是张院长同学,张院长都不会收留他!”
“就是,他在市一医院因为喝酒出了医疗事故,他爸舔着脸把他塞到我们县医院来,现在倒好,还是狗改不了吃屎,整个外科都因为他受到连累。”
“他上次阑尾手术,纱布差点留在患者腹腔,幸亏器械护士及时清点,不然,就是一起严重医疗事故。”
“你说这种人还有什么资格当医生,早该滚蛋了!”
听着身后的各种冷嘲热讽,李正抬头望向主席台上的横幅,“努力创建高水平二级甲等综合医院”,前世的记忆如潮水翻涌。
东京国际医学峰会演讲厅的聚光灯,日内瓦显微外科论坛的掌声,梅奥诊所全球直播的远程机器手心脏移植……此刻却与八十年代老医院的石灰墙重叠。
曾经的自己站在全球外科学界的巅峰,风光无限,可一觉醒来,灵魂竟然被禁锢到了这具年轻的身体里,接受最严厉的审判,感觉有些讽刺。
“李正,你还有什么话要说?”
主席台上的张德海院长,用力顿了顿手上的檀木拐杖,在斑驳的水泥地板上发出“咚咚”声,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李正。
李正接管这具身体也才不到一个晚上,白大褂皱巴巴的,衣襟上还沾着昨夜呕吐的暗黄色酒渍,整个人看上去颓废不堪,一股难闻的气味,让周边的医护都极力远离他。
李正站起身,目光扫过全场,那些曾经称兄道弟的同事,此刻都避开了他的视线。那些曾经眼泛秋波喊他正哥的护士,都把头转向了一边。
“我无话可说。”
李正摇头,脸色平静,心绪逐渐平和。
在这个年代,李正觉得,只要自己愿意,不论当不当医生,都能干出一番事业。
“你……好吧!”
张德海院长像泄了气的皮球,脸色是既失落又解脱。老同学把儿子托付给自己,结果却亲手把他给开除了。
“散会!”
张院长冷哼一声,拄着檀木拐杖,一瘸一拐地往会议室大门走去。
人群像潮水一样涌出会议室,所有人像躲瘟神一样,离李正远远的,怕沾了他的晦气。
很快,老旧的会议室变得空荡荡的。
李正转身准备离开。
忽然,一双白皙小巧的手,捧着一个白色印花搪瓷杯,递到了李正面前。
“李医生,别灰心,你…你其实是有能力的!”
李正转头,眼前是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女孩,正是自己科室里的护士。
她的声音很轻,看上去胆小又害羞。
“林晓梅,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,还理他干嘛?”
外科护士长从大门口探出头来,继续骂道:“他都废成这样了,你难道还对他有想法?赶紧死了心,医院里那么多年轻有为的医生,哪个不比他强?”
林晓梅的脸一下子红了,但她还是很勇敢地抬起头,从口袋里掏出一粒大白兔奶糖递给李正。
“李医生,我相信你能振作起来!”
林晓梅挥了一下小拳头,声音轻柔,但很坚定!
李正有些木然地接过大白兔,看着林晓梅离去的背影,内心涌起一股暖流。
“傻丫头!”
李正摇头笑了笑,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。
前世1987年,他还只有5岁,对那个年代没有深刻的记忆,如今再回来,回到这个拥有质朴感情的年代,似乎也不是坏事。
剥开大白兔,放进嘴里,一股香甜在口腔溢散,李正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。
扯了扯白大褂的褶皱,迈着轻快的步伐,出了会议室。
……
整理好自己的个人物品,全部装在一个泛白的帆布袋里,李正朝医院大门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