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外头吵嚷了半天,所为何事?”高小姐倚在床头,隔着一张丝质屏风,声音非常轻柔,待她看到陆钦抓着那书生时,脸色略差了一点,显得有几分生气:“你来这干什么?”
“我……”男子正要说什么。
“高小姐,是令尊请我们来为你诊病的,到了门外却撞见这男子在你屋子外头不知道在做什么勾当,我这师弟为人爱打抱不平,想着是不是什么心怀不轨的人,便把他抓了。”叶归凡作揖道。
“我已与你断绝来往,从前的一切便当做没有发生过。你何苦还来与我纠缠?”高小姐的语气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。
倒是那男子,听她这么说神情激动起来:“你我当日说好的,我若是考取功名便来迎娶你,如今我马上要去赶考,你却要另嫁他人,你说是我负心,还是你虚情假意!”
叶归凡:“啧。”
立在一旁的少女听得眼神几乎都发光了,满脸的好奇:“快快快,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!我从前只在话本里见过才子佳人的故事,如今竟然见到真人版的了!”
男子看了她一眼,站直了身体理了理被弄皱的衣襟,清清嗓子道:“不过是去年的花灯会上,我与高小姐猜中了同一个灯谜,见小姐喜欢那头彩奖品,就把它让给了高小姐。高小姐与我一见钟情,不久后就与我私定终身,说好等我高中之日就嫁给我。可就在几天前,这个虚情假意的女子告诉我,她要嫁给那个徐家公子,我当然是不同意的,可四方打听之下,被人告知是高小姐自己巴巴地求着徐家结亲,现下我就来讨个说法来了。”
高小姐听着,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,竟然笑出了声:“几位,既然你们是家父请来为我诊治的,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,便跟你们直说了。”
她停顿了一下,说:“他说是花灯节上与我一见钟情,但事实上他那日是故意守着我过去的,我承认那时我的确觉得他不错,便与他相交了几日。随后他说他空有抱负,却没有银子去考功名,我见他愁眉不展,心下觉得哪怕是朋友也该帮助,就拿了银子给他,不想这之后却一发不可收拾,他不断地朝我索要。如今我已有婚约,便铁了心要与他断交,可他竟然在我房里放了迷香,要不是被你们发现抓了起来,今日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高小姐说着说着,声音都哽咽起来。
“你这人好生不讲理!竟歪曲事实至此!”那书生气急,脸涨得通红。
叶归凡笑道:“女子把名声看得比生命更重要,坏了高小姐的名声,就不得不下嫁给这书生。到时候高家的财富便都是他的了。高小姐是否觉得,这书生的目的大致是如此罢。”
高小姐点点头,掩面:“我也不曾想到会到这样的地步,我原本以为是找到了一个靠山,没想到竟然是个贪慕虚荣的家伙!如今我与他恩断义绝,我想着从此我们就形同陌路,可他偏还要纠缠!竟然在我房里放下迷药,要对我行不轨之事!只怪我看错了人!”
“哼!”书生冷笑,“我那日撞破你与徐公子的好事,你们俩要杀我灭口。现今又反咬我一口!”
“旁的我不知道,但城北的徐公子,翩翩少年,为人风趣又有学识,时常接济百姓,是早就声名在外的。我想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,徐公子是正人君子,高小姐也是大家闺秀。”陆钦说。
书生:“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。”
“这么说来,高小姐应当是没病的。”叶归凡说,“但我们受你父亲之托,就当是走个过场,让在下为小姐把把脉。”
床上的女子向里缩了一缩:“不必了。婚姻大事全由父母做主,我一门心思想嫁给徐公子,在外多次打听,他声名在外,对我也有意,可他家里不让他娶我,我一气才病了几日。”
叶归凡还想再说什么。却被人抢先一步。
“若是他不娶不到你,那是他没有福分,换一个夫君就是了。”少女说。
“换一个夫君?感情最难以割舍,谈何容易。”
“我不懂得装模作样,我若是喜欢一个人,就告诉他,一直跟着他。我若是不喜欢一个人,就对他半分都不会理会,要我跟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,哪怕一分钟我也觉得心里厌恶,更不要说一辈子。”少女说,“如果那人不喜欢我,那就是他自己没有福气。”
“姑娘是真性情,只是这世间大多数人都对自己的命运屈服,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如愿以偿的。”高小姐叹息道。
“既然高小姐是心病,理当多出去走动走动,整日闷在房里反倒对身体不好。”叶归凡道,说着就伸手去扶她下床。
“我不……”
“高小姐。”叶归凡和颜悦色劝说道,“你的父亲担心了多日,哪怕是走个过场,你也该去见见他,何况父母养育之恩,哪能因为一个男子就彼此疏离。”
高小姐点头称是,穿上鞋子预备出门,少女瞪叶归凡一眼,抢先上前去扶她出门。
“这姑娘倒是有点意思。”陆钦说。
“只是她太过单纯了。”叶归凡笑说,“总以为世上人人都像她一样,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。”
“你和她彼此彼此。整天就会点嘴上功夫,嘴皮子厉害,心是豆腐做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