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言,阮清徽几欲失笑,她轻轻垂下眼帘,掩下眼底那抹冰冷刺骨的恨意。
求一纸休书,以成全他们?
简直是痴人说梦。
这婚约,原是兄长一番苦心为她求来,她身为正室夫人,地位稳固,她的骨血日后自当承袭世子之位,整个侯府的荣华富贵,皆是她儿囊中之物。
纵使这侯府如今风雨飘摇,满目疮痍,那也是她儿应得的基业,她岂会轻易将这垂手可得的权势拱手相让于慕荷母子?
她面上依旧维持着那抹温婉之色,只是眸光中已是一片凉意,“侯爷此言差矣,我身为侯府正室,又何须费尽心机去调换亲子,难不成是为了让我儿成为妾室庶子?”
“倘若我真如旁人那般所言,此举只为博取侯爷的宠爱,那么试问侯爷,宠爱可有世子位重要?我既已知侯爷的宠爱全在她身上,我为何还要煞费苦心让我儿子去她那儿受苦?”
阮清徽一番话说得句句在理,而沈靖安唯独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。
他面色骤变,怒意横生,“泽儿身为荷儿的骨肉,怎会遭受半分苦楚?本侯与荷儿所育之子,自当受尽本侯的宠爱与栽培。”
“本侯告诉你,唯本侯与荷儿之子,方能承继这侯府世子之位。”
与沈靖安做了数十载结发夫妻,阮清徽对他那执拗性情早已了然于心,是以并无心与他多费口舌。
只要她一日为正室夫人,这世子之位就不会是沈以泽的。
阮清徽轻施一礼,言辞中透露出几分敷衍,“既然侯爷心意已决,我便先行告退去接云羡回来享福了。”
话落,阮清徽转身离开屋子。
方才离开屋子,她才想起那是她的屋子,要离开也是沈靖安和慕荷离开。
她脚步微顿,侧颜望向随侍一旁的禾夏,“禾夏,待他们离开,将泽远苑内外彻底清扫,凡可替换之物,一律换上最好的,不能比沈以泽的差。”
“至于那些换下的旧物……”她微微一顿,“能劈成柴火的劈成柴火,余下能烧的烧了,不能焚烧的就砸碎丢了。”
禾夏闻言恭敬点头,随即领命而去,步履匆匆。
阮清徽则带领着随行众人,步伐匆匆,直奔玉瑶苑而去。
她轻轻按压着胸口,只觉一股莫名的烦闷与不安在胸腔内徘徊不去。
禾秋望着她略显急促的喘息和疲累模样,语含关切:“夫人,奴婢已差人前往玉瑶苑,去接小公子了。”
阮清徽一手抚在胸口,试图平复那紊乱的心跳,另一手则执起绣帕,轻轻拭去额角细密的汗珠。
“我这心中总是惴惴不安,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云羡。”
沈靖安对她并无情意,频频留宿于那玉瑶苑中,每回慕荷总爱在她面前得意洋洋地炫耀一番。
而她见之,便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与酸楚,而去惩罚慕荷。
慕荷受了惩罚,便会去沈靖安面前哭诉,而她给慕荷的惩罚,便会被沈靖安加倍实施到她身上。
受罚过后,她满心悲愤难平,又会让厨房做些她偏爱的菜肴,近乎报复性地大快朵颐。
渐渐地,原本纤瘦婀娜的身形逐渐变得圆润丰腴,不过是跑了这么一小段路,就气喘吁吁的了。
稍作喘息,阮清徽提着裙子继续疾行,“咱们快些走吧。”
刚踏入玉瑶苑的门槛,便见四个贴身婢女之一的麦冬,急匆匆地自内而出,她脸上带着急切,“夫人,小公子不在这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