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瑾越说越觉得面前这个人愚蠢,也不明白他是怎么在岭南为官的,竟然连土人的习俗都不明白。
“哎呀,王爷,你这可就冤枉下官了,下官在岭南这些年,怎么会不知道岭南这些土人的风俗习惯呢,说句僭越的话,王爷你只是从那些游记书本和别人口中了解的这些,下官可是实实在在的在他们中间摸爬滚打了好些年呢。”
一提到岭南土人的这些风俗,知府突然从刚才的委委屈屈,唯唯诺诺变得兴奋起来,如同打了鸡血一样。
凌瑾很无语,但是也没有打断他,示意他继续说下去。
“土人读书人少,就是他们的首领和各家族部落里的族长,大多也不爱读书,自己的文字都认识的不多,更不要说东文的文字了。可这阿依莲和别人不同,她的母亲有东文人血统,长得也更像东文的南方女子,娇娇柔柔,弱风扶柳一样。
和平常的土人女子一点都不一样,她母亲喜欢东文文化,熟知东文和土人的文字,按说土人男子大都喜欢那种泼辣能干、干脆利落的姑娘,可这土人老首领年轻的时候,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阿依莲的母亲,其实她母亲那样的女子是不太适合生在岭南的,好在阿依莲的外公家境富裕,在土人中的身份地位也不差,才成就了这份姻缘。
后来生下了阿依莲,她出生后倒是像个十足的土人女子,从小就泼辣健壮,精力旺盛。虽然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,却没有她母亲白皙的皮肤,又喜欢跟着她阿爹在外面处理族中事务,风吹日晒的也不在乎,几乎从她的身上看不出东文人的影子。
老首领嘴上不说,其实心里很开心,把她当做掌上明珠一般,可阿依莲的母亲却很想把她培养成一个符合东文人习惯的淑女。野惯了的阿依莲却根本不服管束,母女两人经常发生冲突。
后来有一次阿依莲出去淘气落水,救回来后就着了凉,本来只是小病,可那段时间岭南正爆发疫病,也不是多厉害的疫病,一般的人染上了躺两天,发热两天也就扛过去了,可阿依莲两病叠加变得异常凶险,差点要了小命,她阿爹找了巫医来看,巫医都说没办法了,是老天要收人,连土人祈福消灾的舞蹈都不愿意给她跳。别人也都传说阿依莲得了恶疾,就要被收走了,连下人都不愿意到身前照顾她。
就是平时疼爱她的老土人首领也开始给她准备棺木,只有她那个娇娇弱弱的母亲站了出来,一个人近身照顾阿依莲,还自己调配药方,熬药给阿依莲喝,阿依莲那时已经失去了意识,不会喝药,她母亲就嘴对嘴的给她灌下去,最终阿依莲奇迹般的活了过来,可她的母亲却因此也感染了时疫,因为劳累过度,大病了一场,缠绵病榻几个月才好。
而且因为那场大病,她母亲伤了身体的元气,最终过了没有两年就病逝了。在最后的这两年,阿依莲一改往日的淘气,天天陪在她娘的身边,听她讲自己的小时候,听她讲对东文的向往和东文的地大物博,听她讲她用自己从书本里学来的东西救了自己的女儿。
但她自己却油尽灯枯,撑不下去了。
她死的时候,阿依莲哭的很伤心,而这之前,她是个天天和一群男孩子打架打出血都不哭的小姑娘。
母亲去世后的阿依莲,看上去仍然和以前一样,白天舞刀弄枪的,什么都做的比一般都土人男子还要好。可晚上,她学习了很多母亲留下的书籍,了解了许多的东文文化。
慢慢的,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。她是土人的王女,也是他们爱慕钦佩的土人姑娘,但在她心里,很是向往她母亲心心念念了一辈子,却最终都没有去过的东文京都。
她阿爹知道故去的妻子和女儿的心愿,以前就曾经半开玩笑的让我帮他女儿找个东文人做夫婿。
因为妻子的缘故,土人老首领非常亲近东文,跟官府的往来也频繁一些,所以下官和他们一家也都比较熟悉。
这次见阿依莲有意倾心于王爷,所以才动了这个念头。阿依莲是个大气的姑娘,而且她知道王爷的身份,也知道东文的风俗,即使王爷不说,她也知道皇家子弟都是三妻四妾的,她是能做首领的土人王女,心胸和东文女子还不一样。
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做王妃,作为土人女子,她也不在乎这些后宅的位分,她想让王爷在岭南和她成亲,然后她会留在岭南继续做她的首领,待来日阿达里长大成人,她会让位给他,自己恢复了自由之身,才有可能去找王爷。”
岭南知府讲到这里,又心虚的看了看睿王,
“下官想着阿依莲都把话讲到了这个份上,若是不接受她的好意,恐怕结亲不成反结怨,况且她对王爷如此深情厚谊的,对朝廷和土人部落来说,都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。
而且她根本不要皇家的任何册封和名分,这就简单多了。王爷您就当在岭南多了一个红颜知己也就是了,不必有任何的不安,甚至连朝廷那边,都根本不用告知,咱们只需要静悄悄的在土人这边有个交代就行了。
如此一来,咱们等于不费一兵一卒,就得到了土人的支持和全力的帮助,对王爷您今后在岭南的一切行动等于都可以畅通无阻了。
这是件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,下官当时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不妥之处,就大包大揽的答应下来了,阿依莲姑娘倒是说不急,让我回来回禀了王爷再说……
可下官没想到,王爷竟如此抵触这件事,都怪下官不知道分寸,自作主张,自以为是,自说自话,自作聪明……”
岭南知府双肩耷拉着,垂着头,一个劲的责怪着自己,听的一旁的景昊差点笑出声来,拼命憋住了笑,绷着一张严肃的脸看着凌瑾接下来怎么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