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呕!”
无法言喻的腥味直冲大脑,身体不受控制的产生反胃,厌恶,恶心,排斥,种种不适感直接让程尘当场呕吐,干呕不止。
“呸!呕!”
“真难吃”程尘擦了擦口水,重新绑好伤口,眼神清澈,再也对血肉生不起欲望,一见反胃。
“差点失去理智,还好人肉够腥。”程尘返回床边,自言自语调整心态,说着,想着,不由再次呕吐起来。
吐了几次后,程尘平静下来,盘膝到床上,闭目修行,尝试让自己入定。
“饥饿使人发狂,行乱使人灭亡。”
程尘不再做无谓的努力,他忍受着极度饥饿,抵抗虚弱,一次次让自己放空大脑,试图排除杂念,进入定境,从而忽略痛苦,坚持更多时间。
不知多长时间过去,程尘终于进入无念无想状态,心灵平和,精神安定。
时隔三年,再一次进入入定之境,程尘没来由的生出一种感动,真切的体会到生命美好,有一种失而复得的错觉。
轰隆!轰隆!巨大的噪音和震动,从上至下传来,又是一天过去,几乎沉寂,于入定中死去的程尘勉强醒来。
被震动与噪音唤醒,花费全身力气睁开眼睛。
巨大的噪音持续轰鸣,一阵一阵,愈来愈近,愈来愈响,震动也越发剧烈。
程尘知道,救援者到来了,可他此刻却并不开心,没有激动,只有一些期待,然而回荡的噪音和剧烈的震动,让他感到不适和痛苦,那些期待也消失了。
‘死亡当是静谧,不该被打扰’程尘犹豫了,迷茫了,他不知该不该挣扎了。
这一次经历让他真正接近了死亡,不是身体,而是精神。
过往的一切经历都没有让他放弃,他的精神从未黯淡,即使是穿越之前,他也是抱着幻想而眠。
可这一次,他的精神和意志被消磨到极致,他感觉不到希望,只能感受着死亡不断逼近,意识陷入黑暗。
在这过程中,过往的一切都没了意义。
他清晰感受着,那些记忆中美好的,留恋的,不舍的,统统化作云烟,抓不住,留不下,不甘和仇恨,遗憾和理想,所有都没有意义,一切都成空。
“人终要死去,人总要生来,来与去皆不如人意,人,为何执于生,畏于死?”
生的意义是什么?死的归途是什么?死生轮转,沉浮于世也不过反复轮回,一切皆是重复。
程尘意志前所未有的低迷,无尽的疲惫与虚弱由内而外,几乎压塌了所有信念。
此刻他不在乎生与死,他只想要一个答案,或者一个让他继续坚持,仍旧苟活的理由。
他看到了人的本质,人所追求的,所珍视的,所仇敌的,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妄。
生不带来,死不带去,除了给世界留下遗迹,没有真正属于人的东西。
他发现自己执着的东西被轻易摧毁,他所看重的东西无足轻重,没有什么真正值得,也没有什么真正永恒。
他所执念的,那些想要超凡入圣的幻想,那些欲要人前显圣,可以掀动风云,执掌万众大权的欲望,那些想要快意恩仇,恣意潇洒的意气尽皆化成过往。
实现如何,未实现如何,他依旧如此,那些幻想和欲望满足之后,他就会改变吗?
那些仇恨如何,意气如何,报偿潇洒后,遗憾依旧在,现实不为任何人改变,就算没有仇恨,没有遗憾,又能如何,这天地依然,静默如初。
他与天地都如此,本质从未改变,无论过去,现在,将来。
程尘发现,自己似乎没了必须活下去的理由,生与死也没有了分别。
巨大的机械钻头冲开了升降台,接连的震动和冲击导致上层开始坍塌,程尘半开的眼中映着外界光亮与坠落的石板,无喜无悲。
坍塌的区域极速接近,崩落的无数碎块相互错结,沉重的石块像是无可名状的巨兽,张开诡异大口向他扑咬而来。
房间很快被波及,屋顶上巨响不断,震动轰鸣,巨大的石块疯狂砸落,墙壁开始生出裂隙。
细小的粉尘飘扬而下,接着,一块块小石砸落。
程尘没有力气移动,粉尘和碎石打落在身上,轻微但强烈的刺痛让他稍微凝聚了意志,同时也更加剧烈的消耗所剩不多的生机。
终于,天花板碎裂了,百十块沉重且尖锐的巨石当头砸下,突出的钢筋像是利剑,不规则的石边宛如刀锋。
程尘已感受到压迫了,强风先一步到达,下一刻他将死去。
可,意外发生了,荒诞且不合常理。
先前封禁他的铁门倒向他,先一步抵挡一块巨石,而后连锁反应般,随后掉落的石块竟奇迹般的相互碰撞,落地后支撑起一个狭小空间,将他护在了其中!
下一瞬,数不清的石块倾斜而下,彻底压住了空间外的碎石,小空间摇摇欲坠,任何一点干扰都将使支点崩塌。
程尘再一次被封在其中,前方依旧是打不开的铁门,后方四周依然是绝壁。
程尘彻底绝望了,与先前相似的处境摧毁了最后的信念,再一次被困掐灭了希望。
他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人,精神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。
程尘感到愈发疲惫了,意识有一种沉坠感,眼睛无法控制的开始闭合,这一刻,他甚至觉得世界与人也没有分别,都没有意义了。
‘我为何向往生,只是为生而生,世界为何求存,只是为存而存。’
嘈杂的声音再一次袭来,这次程尘没有醒来,他听着那些声音,有人的,也有机器的,愈发聒噪了,打扰了他沉眠。
渐渐的,机器的声音小了,消失了,人的声音变大了,吼叫般,声嘶力竭,说着让程尘厌倦的语言。
程尘听着那些话语,知道他们只是听从命令,对他身份毫无所知,他不由产生疑惑,生出好奇。
‘假使他们知道救助的是谁,他们是否还会义无反顾?’
‘假使他们知道救助的代价,他们是否还能尽心尽力,真心实意?’
‘假使过后还能重新来过,他们是否还愿来到此处,予我生机?’
淡淡的好奇心萦绕不散,程尘难以安眠了,他逐渐苏醒,再一次睁开眼睛,这一次,不为任何理由,只为满足好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