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个郡公之后”
尉迟敬德不紧不慢,将木箱内的荐书一个一个念读完毕,而后皮笑肉不笑道:“大丈夫不自立功业,反以父荫为荣,是真男儿呼?”
“还是说,是孬种。”
“引用李靖将军的一句话:兵将者,当如熔炉,百炼精钢;若存姑息,终成锈铁。”
台下,不少人羞愧的低下了头,看位置,他们大多列队在前,他们的内心此刻有一团火在燃烧。
尉迟敬德继续道:“这里是卫国军,是一支有着极强荣誉的军队,不是一些蝇营狗苟可以钻研的地方。”
“都这么怕死当什么卫国军?若你不死,我不死,难道要等着我们的儿子死?孙子死?等着突厥铁骑踏碎长安城,踩着爷娘妻儿的尸首狞笑?”
“卫国者,用血肉筑成城墙!用陌刀劈开永夜!”
尉迟敬德的声音陡然转为嘶吼,脖颈青筋暴起
“我们所做的一切,就是要让黑暗止于我们这代人!让光明永远照着爹娘的纺车、照着媳妇的妆台、照着娃娃们放纸鸢的灞桥柳!”
掌声,震耳欲聋的掌声响彻灞水河岸。
而后一名河朔的农家子张大牛受此鼓舞突然捶胸嘶吼:“愿为守卫大唐效死!”这声呐喊如同星火落进油海,顷刻间“效死”之声震得灞水泛起涟漪。
尉迟敬德眼角余光瞥见,那群高官世家贵族中的领头羊,这名刚入军营就非常跋扈的范阳卢氏少年,此刻正死死咬着下唇抹眼睛。
接着尉迟敬德挥手,而后八名赤膊的卫国军抬着漆黑棺木踏入校场。
棺盖推开时寒光四射,一百把陌刀整整齐齐码放在巨大梁木打制的棺椁里。
尉迟敬德轻抚刀身,仿佛在触碰情人发丝,“愿持此刃者,为前锋敢死队,谁愿上前。”
话音未落,第一个冲出来的竟是那跋扈少年,“卢承庆,求为陌刀手!”
正午骄阳下,尉迟敬德为这一百名陌刀手亲授青铜护心镜。
尉迟敬德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:“这护镜是用阵亡将士的箭镞熔铸的,照的是人心。”
“今日之后,大唐的史书会记住:站在战争最前面的是灞桥陌刀连,是最敢为天下先的猛士!”
尉迟敬德的话一语成谶,当灭突厥战争结束,灞桥陌刀一连百人剩余五十五人,其中三十五人独臂,二十人独腿。
但在这场震撼人心的演说中,最令人动容的不是铿锵誓言,而是尉迟敬德展现的底层逻辑。
他用最朴素的置换公式击碎了特权思维:若权贵可免于牺牲,则牺牲必全加于黎庶。
这种将帅与士卒命运同构的认知,比任何兵法都更具穿透力。
尉迟敬德用一口棺材和一百把陌刀,为卫国军军队注入了最珍贵的灵魂——公平。
长安城的达官显贵们永远不会忘记,那个清晨从灞桥军营传来的声浪如何震碎了他们的‘美梦’。
多年后,不少史学家道:当尉迟敬德将军挥刀劈向‘特权’时,飞溅的不是木屑,而是一个伟大时代破茧而出的璀璨光芒。
尉迟敬德的新军誓师,不仅是一次战术动员,更是中华文明精神内核的集中迸发。
那些在晨光中闪耀的陌刀,提醒着:真正的强大,始于统帅与士兵共享生死的勇气,成于庙堂与江湖共守正义的信念。
这或许就是\"贞观\"二字最深刻的注脚:以正为观,天下归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