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逸临抬眸。
那双眼睛——
眼白处泛着极淡的血色,浅棕的瞳孔却变得漆黑如墨,没有一丝高光。目光所及之处,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。
“竹乐。”君逸临开口,声音比从前低沉,尾音带着丝沙哑,“手伸过来。”
闾丘竹乐懵着脑袋,下意识服从。君逸临冰凉的手指握住他的手腕,黑色的魔气自指尖流出,转瞬间便让闾丘竹乐连日的疲劳消除得一干二净。
翼荡雨眯起眼睛,他注意到君逸临的指甲变成了淡淡的黑色,指尖还残留着未褪的血气,与他那过分白的皮肤,对比太过惨烈。
突破,还有这副作用?
或许,是因为突破的方式太过不同寻常……
“看够了?”君逸临突然转头,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,这个笑容让他眼尾的红光更盛,妖异得近乎邪性。
翼荡雨不以为意地吹了个口哨:“不错啊,现在这副模样,比那老骨头有排面多了。”
君逸临轻笑一声。随着这个动作,他皮肤上的纹路像是忽然活过来,安静又充满活力的流淌着,透露出种餍足的意味。
闾丘竹乐和翼荡雨不自觉地移开目光。
翼荡雨调侃道:“你这副样子出去,看来是不用担心那些家伙不服你了。换件衣服,去看看你的城市吧,新魔尊大人。”
去住所的途中,君逸临安静观察着周边,闾丘竹乐心中莫名不安和心虚,不由自主地落后了君逸临半步,一路上竟安安静静的,半句话不多说。
闾丘竹乐低着头,越发不敢说话,心里又委屈又慌:哥知道了,会不会生气?毕竟他做了那么多坏事,可…他也只是想帮他们。
闾丘竹乐想得出神,一时没注意到君逸临停住了脚步,直到快撞到人,他才突然回神,脸色有些白,小心翼翼地瞅着君逸临的表情。
什么都没看出来。
君逸临站在新修缮的魔尊府前——选的是另一位大能的府邸,当然,那位大能已经不在了。目光扫过井然有序的守卫、往来穿梭的仆役,以及各处明显被重新布置过的阵法纹路。
这绝不是临时上任的新手能做到的。
倒也不意外就是……之前就已经有所窥见。
翼荡雨抱着手臂靠在廊柱上,似笑非笑:“你家小子,今非昔比啊,瞒着你做了件不得了的事呢。”
三个月,翼荡见得比君逸临多多了,只不过,他选择保持沉默,什么都不说。
闾丘竹乐不自觉地捏着衣角,君逸临一时没有说话,三人间气氛有些沉默。已经有不少人眼神往他们这里扫了。
一直保持着这种沉默的氛围,三人来到书房。
“三个月。”君逸临扫过桌上的公务,声音听不出喜怒,&34;你重建了白骨城七成防御体系,收服了城内所有残余势力……&34;
闾丘竹乐屏住了呼吸:“我……”
“很厉害。”君逸临笑道,脸上的邪气都少了不少。
闾丘竹乐一下子愣住了:“啊…哥……你不生气吗?”
翼荡雨突然笑出声,插嘴道:“我常去的那家酒馆背后的人换成了你吧?上次醉酒,老板竟然没把我赶出去,我可不记得他们有这么贴心。&34;
他眯起眼睛:“小混蛋,胆子肥了不少啊,都会找人盯着我了。&34;
闾丘竹乐急得眼眶发红:“不是!我是怕你喝醉了被人拐走卖到窑子!”
翼荡雨噎住了。正常不是怕他被暗算吗,怕他被拐走,是什么古怪的思路,他又不是三岁稚童?!还能让人拐了去?!
翼荡雨一把勒住闾丘竹乐的脖子,用力揉乱他的头发,皮笑肉不笑道:“你小子就不能想点好点吗?要去也是我主动去,谁能拐得了我。”
君逸临看着打闹的两人,眼神柔软,这样就很好。他伸手将闾丘竹乐从翼荡雨的魔爪中解救出来,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。
闾丘竹乐表情又变得讷讷。
“我没生气?”君逸临无奈道,“如果一定要找个人生气的话,那就是我自己,把你们扯进了这么危险的事。”
“而且竹乐,”他整理着少年凌乱的衣领,“虽然我确实不希望你涉足危险,不愿意你接触那些事。你是我们中心肠最好的那个,也是我和荡雨不可或缺的朋友。”
翼荡雨眼神漂移,他可不是两人的朋友,他和他们就是单纯的合作伙伴,纯洁的利益关系。但谁让他长眼色呢,这种煽情的时候就不泼冷水了。
君逸临:“之前不让你接触这些,只是怕你受到伤害,因为,我没法想象没有你的未来……对不起。”
“不是,哥,你和我道什么歉??”闾丘竹乐吓了一跳,更多的是不解,整张脸都是迷茫。
“我很抱歉,是我擅自将自己的意志加到了你的身上,是我的态度给你造成了压力。你有选择做什么的权利,不必为此自责,更不必因为瞒着我而自责,让你承担了这么长时间我心底的不安和恐慌,该是我的不对。”君逸临浅笑着,“下次,不用瞒着我们,就算有危险,我们也一起承担。”
闾丘竹乐眼眶发热,重重点头。
翼荡雨啧了声,兀自叽叽咕咕地自言自语,声音很小,但修真者耳清目明,另外两个想听不见都难,对于翼荡雨日常的嘴硬废话不报一词,一笑了之。
……
……
修真界,玄天宗。
随着“魔傀”的数量越来越少,胜利的天秤不断向修真者们倾斜,日子也不像最初那样忙碌了,连空气都显得轻松不少……如果没有白书全的事突如其来的一炸的话。
“白书全监视同门?!”
执法堂内,众长老哗然。脾气爆的长老一掌拍碎了案几,茶盏&34;哗啦&34;碎了一地,脸色铁青,胡须都在发抖:“荒唐!简直荒唐!”
最懵的当属苍罗峰的峰主:“等等,……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?书全虽然不着调了些,但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。”
濮煦灼头痛得敲额头,无奈道:“我也希望是误会,但他本人都承认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