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小豆小小的身体,躲在礁石缝隙中,他头上的夜视镜蒙着一层荧蓝水雾。
海蚀穴里回荡着黏腻的爬行声,那些他熟悉的&34;岛民&34;正以诡异的姿势匍匐在地。林才的脊椎向后弯折成弓形,手指间蹼膜疯狂拍打岩壁,像条搁浅的鱼般抽搐着。他的嘴角撕裂到耳根,露出满口细密的倒刺状尖牙,正贪婪舔舐石缝里渗出的咸水。
“潮潮”林铁的声带发出气泡破裂的咕噜声,他的皮肤正大片剥落,露出下面泛着珍珠光泽的鳞状真皮。当田小豆的镜头对准他时,这个曾经爽朗的汉子突然四肢反关节爬来,脖颈180度扭转:“小豆下海”
摄像机自动对焦到他的瞳孔——那根本不是人类眼球,而是两颗会自主转动的珍珠,内部蜷缩着微型章鱼状的神经节。
田小豆急忙缩回身子,他的指尖死死抠进摄像机外壳,金属边缘割破了皮肤也浑然不觉。冷汗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,在夜视镜片上晕开一片模糊的雾。
林铁爬过来,似乎在寻找什么。可很快对海水的渴望,让他放弃了寻找田小豆。又像一只海蜘蛛般爬回潮汐处,舔舐起里面的海水。
田小豆小心的看了看周围,注意到没人发现他,才颤抖着按下液态采集器。针头将礁石上粘稠的荧光蓝胶质物吸入。仪器显示屏疯狂闪烁:
[dna匹配率:17]
[污染物浓度:892ppm-未知病毒,根据能量源对比分析,初步怀疑为犹格·索托斯神经毒素]
这时候的岛民们正在进行最恐怖的&34;恢复&34;。林才的指甲脱落处,钻出的不是新指甲,而是半透明的鳍刺。边上的女人梳着头,整片头皮连着头发滑落,露出下面珍珠母贝般的内壳。
“小豆”一只湿冷的手突然搭上脚踝。田小豆低头,对上一张正在融化的脸——是曾经教他编渔网的阿婆。她的下巴像蜡烛般垂坠,蓝色血丝在皮下游走,组成优格索托斯的象形文字。“这么晚了,还不睡觉啊?”
“我我起来尿尿。”田小豆吓的真快尿出来了。
“早点睡,不然长不高咧。”阿婆呆滞的爬到海边,像猴子一样低下头,吸溜吸溜的喝起海水。
当第一缕晨光渗入洞穴时,田小豆蜷缩在最角落的岩缝里,牙齿把下唇咬出了血。咸腥味在口腔蔓延的瞬间,他突然理解了最深的恐惧——这些&34;人&34;的恢复不是好转。而是变异加深。
“后生仔,昨晚没有休息好吗?”恢复的和常人无异的林才,走过来关心的问道。
田小豆急忙编了个谎话。“昨晚海浪声大,梦里面觉得自己就像漂在大海上一样。”
林才看见他湿哒哒的裤裆,还以为臭小子昨晚尿裤子了,他心里的戒备顿时锐减。“阿公那有小孩崽的裤头,要不要啦。”
田小豆知道是昨晚蹲在潮汐边取样弄湿的,不过他发现林才眼中的凶光收敛,暗道一声侥幸。“谢谢阿公。”
林穗的指尖死死抵住太阳穴,指甲在皮肤上抠出月牙形的血痕。右耳的珊瑚花正在疯长,细密的根系顺着耳道爬进颅骨,每一次脉动都伴随着父亲的呼唤——
“穗穗海底好冷”
那声音太真实了。带着潜水头盔特有的金属回声,间或夹杂着母亲压抑的咳嗽声,就像二十年前那台失联的潜水通讯器。珊瑚花的神经索在她视觉皮层投射出片段:锈蚀的铁笼、发光的珊瑚囚牢、父母背对背蜷缩在古城祭坛上的轮廓
林穗走到被一起救出的林阿难那,此时的阿难哪怕逃离了地窖,精神也早就疯癫异常,不断重复着:“我错了,我错了。”
她对着林阿难道:“阿难姑,阿穗要下去找父母了,你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“三叔公!”林穗跑过去抓住老人的手腕,珊瑚花的荧光脉络正从她脖颈向心口蔓延。“我爸的设备还在吗?”
老渔民沉默着掀开地窖的防水布。尘封的德国制潜水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氧气瓶的铜阀上还刻着&34;林风&34;的铭牌。最骇人的是那面潜水镜——镜片内侧凝结着发黑的珊瑚状血痂,仿佛最后使用时,佩戴者的眼球曾爆裂过。
“今夜子时潮汐会打开通往古城的神道。”
林穗的耳中突然炸开父亲的尖叫,混着某种巨型腔体收缩的轰鸣。珊瑚花完全绽放的瞬间,她看清了幻象的细节:父母被囚禁的祭坛下方,盘踞着一团由黄金和神经索组成的正在孵化的神。
“我要去救他们!”她坚决的说道。
田小豆快步凑过来,带着哀求的语气道:“阿穗姐,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“小豆,你别闹了。没有潜水服,你根本下不去几百米的深海。”林穗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,有点爱怜的摸摸眼前少年的头。
拜托你一走我留在这可能死的更快。田小豆从之前林才阴冷的目光中,感到了危险。“穗姐,我有自己的潜水服。”说着,他还真从大大的书包里拿出了一套迷你潜水服,设备不仅齐全,甚至给他的大包都留了放置袋。“我可是很专业的喔。”
“可是”林穗还是觉得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跟着,实在是太危险了。
田小豆突然打开大包,里面是满满的各种仪器。“李藏还把英雄交给我了,在水下我肯定能帮上忙的。”
“你们再磨叽,就要错过海下暗流了。阿铁,你和阿穗一起去,也好有个照应。”林才给林铁使了个眼色。
林铁看了眼田小豆,不着痕迹的比了个&34;明白&34;的手势。
在田小豆更换潜水装备的时候,他迅速的给李藏那边,偷偷发去了讯息。同时在心中默默祈祷,李叔你可得跟上我们啊。
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海面,林阿难才如梦初醒,踉跄着冲到海边,迎着风大喊:“别下去!!!阿穗!!你是祭品!!!快回来!!!!”
林才站在她身后,笑容一直咧到嘴边,露出尖锐如鲨鱼般的牙齿,漆黑的瞳孔里正泛着阴寒的光。“祭品,终于凑齐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