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论今后如何。
至少今晚——
在这个逼仄的床幔之间。
她能短暂的、不必顾及身份、规矩的,拥抱他。
以支撑着她有勇气继续陪着王爷走下去。
就这样,明意正式回了前院当差,恢复了王爷身边大丫鬟的身份。
这一消息传遍王府,不知有几人高兴,又有几人饮恨。
重回前院的日子比管家的这些年清闲许多。
前院的人手本就是足的,再加上王爷哪怕在州府,也不常待在王府里,忙的都是外头的事情。即将入夏,今年开年就有雪灾,怕夏季要干旱,王爷同狄星文去下面巡视各处的水库、水渠。
靠土地吃饭的百姓,一旦旱了,收成骤降,就等要他们半条命。
尤其今年秦州还接收了不少难民,其他地方都在等着看秦州的笑话。
听闻杜氏为了祈雨,开始供奉起小佛堂。
甚至连梅氏也每天也要念一卷经文。
左氏深居简出,没传出什么动静。
明意不信神佛,带着婆子们开始晒桑菊、制凉茶包,等入夏后,这些茶包会散去州城郊外各水库、军营,制成凉茶供劳作的百姓、将士们饮用防暑。
日子过得倒也充实。
桃花原本算作是帮衬明意管家的小丫鬟。
眼下明意回了前院,她自己都是奴才,也不好再带一个小丫鬟,便让桃花去后厨房的点心间帮忙,顺道学些手艺,等将来接过铺子后也能也派上用场。
王府里厨娘做的糕点多是北地人吃的。
扎实、咸口。
而桃花自小跟着明意吃穿,更偏爱甜口,喜欢吃南方软糯香甜的点心。
恰好被拨去侍候杜氏的厨娘吉婶擅做南菜,也会做一手的好点心。
自从杜氏管家后,各灶间的人泾渭分明,桃花不敢明目张胆的拜师学艺,私底下偷偷跟着吉婶学,吉婶也心疼她,尽心尽力的教她。
桃花白日在厨房里帮忙,晚上仍回明意的院子,被压着学算账、识字。
小嘴叭叭的同明意说个不停,两边都不耽误。
多是些府里、厨房里的小道消息。
明意手上再纳鞋底,一边含笑的听她说。
桃花忽然话头一转,说道:“这两天春明来厨房里拿膳,偷偷和我说,她们娘子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,以前只是训她们两句,这两天一个心气不顺就要罚人、打人!春明、见意她们两个都挨了几回打。听说——”说到这儿,桃花神秘兮兮地扭头,压低声道:“就因那日杜氏把王爷从梅娘子那边截胡了过去,梅娘子好一顿冷嘲热讽,杜氏被气得扔下东西就走了,好几天没去梅苑呢!”
明意捏着绣花针,在头皮上轻轻搔了下,“女子怀孕火气旺也是常见的,等生完就好了。”
桃花用鼻子哼了声,不屑道:“就她事情多!”说完这句话忽然又捂嘴笑了声,“不过她弄出这么些事情来,王爷都没再去她那儿,还不如来咱——”
明意斜了视线,瞪了桃花一眼。
桃花连忙认罪,低下头老实道:“我错了……不该议论主子的事情。”
明意揉了下额角。
这孩子心是好的,但高兴起来就容易嘴上没个把门,认错态度倒是一次比一次好。
如今杜氏管着家,明意担心桃花有心之人利用,自己在前院也不能时时照拂她,狠心罚她一个月不准跟着自己睡。
小丫头扑簌簌掉眼泪。
又过了半个月。
入夜,明意打算歇下了。
桃花从外面跑了回来,蹲在床边哭的眼睛都红了。
明意故意板着脸,“一月之期还没满,在你长记性之前,只能自己一个人睡。”
桃花连连摇头,眼泪汪汪着道:“不是的……是、是……吉婶要……走了……”
明意愣了下:“吉婶签了十年的卖身契,十年还没满,她要去哪儿?”她说着,将桃花拉起来,按在身边坐着,替她擦眼泪。
这丫头哭起来还像是孩子。
胡乱用手背抹脸。
手上也不知道在灶间摸什么,这会儿脸颊上都是一道道黑痕。
明意哭的一抽一抽,“说、说吉婶偷了侧妃的燕窝……鱼翅……每回让她做,她就昧下一点……要把吉婶赶出去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