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氏轻掀了眼皮看来,“究竟是不是王爷亲自布置的?你只需回答我是,或不是。”
明意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:“…是。”
杜氏阖了下眼,微微偏首,同何嬷嬷旁若无人着说话:“将那些不伦不类的布置都撤下去,摆上咱们自己带来的。”说话时,她捏着帕子,轻轻在嘴角压了下,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屑:“北地贫瘠风气蛮化,从前母亲说时我还不信,今日一见,一个王府的管事连回话的规矩都不会,实在不成体统。”
明意猝然抬首。
面皮一阵阵发烫。
杜氏轻蔑的语调如此自然。
她当差十多年,从未受过如此堂而皇之的羞辱,心口攒着一股邪火,她理当下跪先请罪,可她看着杜氏与满屋下人的嘴角,这一跪竟跪不下去。
她与杜氏并无接触,她更没有碍着杜氏任何事,为何上来就要毫不留情面地羞辱她?
“奴婢——”
明意张口欲言,压抑着疲惫之下隐怒的情绪。
门外同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。
屋中所有人纷纷请安。
“王爷!”
“王爷!”
明意心惊了一瞬。
萧邈大步流星走入屋中。
男人一身大红喜袍,眉眼深邃、鼻梁高挺、皮肤泛着些蜜色,北地的风糙人,盖住他原本清秀温儒的五官,但依旧挺拔俊朗。秦王威严日盛,阔步走来时气势凛然,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。
论品貌,秦王堪称无可挑剔。
杜氏嘴巴再狠,今夜也是新婚妇,见了夫君,脸上露出新妇的娇羞,美色愈发娇艳欲滴。
明意垂眸,余光中看见萧邈从她身边经过,甚至没有看她一眼。
明意绷紧唇角,不让自己外泄一丁点情绪。
萧邈走到杜氏面前,抬手轻轻压住她的胳膊,语气带着温柔的关切,“你我已是夫妻,不必行这些虚礼,从京到秦这一路舟车劳顿,现下在你自己院子里,好好休息。”
萧邈宽阔的背影挡住杜氏。
耳边传来杜氏带了些娇羞的柔媚嗓音。
“多谢王爷关心。”
与方才那高高在上的侧妃倨傲判若两人。
王爷的态度也是如此温柔。
是对这位侧妃十分满意么……?
酝酿在明意胸口的怒气就这么散了,眼前二人相敬如宾的一幕,像是汩汩涌来的潮水。
湿冷的、汹涌的。
几乎要将她湮灭。
她也想同那些奴才一样,悄无声息地退出去。
明意后退两步,还未转身,萧邈直起背来,松开扶着杜氏的肩,偏首扫了明意一眼,皱眉道:“你不在前头忙着,来茗香苑做什么。”
萧邈进来时屋中气氛不算好。
他想起明意曾酒后失言让他不要迎娶侧妃,今日侧妃才进府第一天,她是又醋了?所以才迫不及待来看侧妃?
“是侧妃——”
明意开口欲解释。
烛火下,她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白,眼神微晃,只要萧邈看一眼,就会发现异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