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初来秦州头一年的大年夜,明意也这样躲着人,在屋子里偷偷哭。
一晃眼,明意已经下了坑,走到跟前行礼。
“王爷。”
萧邈抬手拉她起来,扶着她的肩,问:“大过年的怎么哭了?”他语气温和,不似刚才在正院里发落下人时那么冰冷,甚至还透了一丝笑,“是不是又想家了?”
明意的家在京城。
不过家中父母都不在了,只剩下兄嫂。
明意连忙请罪,“是奴婢失礼,让王爷见笑了。”说着,她不等萧邈开口,借转身避开他的手,“奴婢回来得仓促,王爷请上座,我这就去点灯上茶。”
今夜的明意似乎迫不及待想从他面前躲开。
见他来寻她,也不见多少喜色。
萧邈察觉出来。
于他而言,后宅女子不是下人奴才,就是像梅、左那样于他有助益的。
若在平时,他只会当看不见。
女子心思多变,他懒去揣测,她们只要守好‘本分’就行。
或许是明意跟了他多年,与梅、左两人到底是不同的,又或许是这些年明意鲜少在他如此失态,在明意离开时,他看见她下垂眼角的红色,沉声问:“到底怎么了?”
明意不敢回头。
萧邈将人掰过来。
“是不是最近太累了,府中人多事杂,你一人精力有限,有些事情可以分给桃花去做,她年纪也不小了。”
今夜的萧邈分外温柔。
他坐于暖坑,把明意揽在怀中,手一下下的顺着背脊,“马上就新年了,不说高兴些,也不能躲着人哭,让下面人看见了是要笑话你的。”
可这份温柔,似隔着层纱。
朦胧模糊,落不到实处。
她知道不该怨的。
今晚王爷会来,她就该高兴的。
但醉意蒙心之下,她的眼泪止不住落下,手指紧紧攥着男人的衣襟,掐得指腹生疼,喉间滚着一股冲动,几乎将她烧的理智全失,浑浑噩噩、心底疼得想要找个发泄口子,“您…您能不能……”
“嗯?”
他动作不停,耐心听着。
明意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断了弦,“不要迎娶侧妃……”
抚着背脊的手骤然停下。
“明意。”
他松开她,目光沉寂冰冷地看她。
明意周身寒气翻涌,瞬间清醒过来,从坑上滑落跪下,头抵地面,齿间都在颤栗,“奴婢失言、罪该万死——”
是她糊涂。
是她蒙了心。
竟说出这种话来!
萧邈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女人,表情冷漠:“明意,当初你拒绝嫁狄星文执意要留在王府时,本王就告诉过你,在大事未成前无法给你妾室的名分,你只能是我房中人,既然你认了,就该认清自己的身份。在管事这个位置上坐了七八年,我当你有了长进,早知如此,本王就不该给你这管家的身份。”
他说得平静。
甚至没有苛责。
与在正院里‘劝导’梅氏一样,语气冷得让人害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