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未落,一群宫女便鱼贯而入,手中捧着各式梳妆用具。有人撤开屏风,一口冒着热气的木桶赫然在目。氤氲的水汽在空气中缭绕,带着淡淡的药香。
"这是"苏沐雨下意识后退一步。
"姑娘莫要紧张。"陈嬷嬷笑眯眯地说道,"公子早就料到那位要见你,特意吩咐准备了这些。"
苏沐雨皱了皱眉,目光在周围打量。暗阁内装饰华贵,处处彰显着皇家气派。几个宫女已经开始忙碌,有的准备浴具,有的整理衣裳,动作娴熟而规整。
"快些沐浴吧,时候不早了。"陈嬷嬷催促道。
苏沐雨抿了抿唇,却也只得依言跨入浴桶。温热的水汽裹挟着她的肌肤,几个宫女立刻上前帮她擦洗。她能感觉到,这些人的手法极其专业,显然经过严格训练。
温热的水流过肌肤,带走了些许疲惫。但苏沐雨的心却越发不安。她望着屏风外忙碌的身影,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。
沐浴完毕,宫女们为她穿上精心准备的衣裳。那是一件淡粉色的华服,料子轻柔,绣工精致。
"抬头。"一个宫女轻声说道,开始为她梳妆。
苏沐雨看着铜镜中的自己,不由怔住。镜中人眉若远山、眼若秋水,肌肤胜雪。淡粉色的华服勾勒出纤细腰肢,露出一截白皙的颈项。墨发绾成飞仙髻,珍珠步摇随着走动轻轻晃动,散发出柔和的光泽。
"姑娘生得真好,这般打扮更是如同天仙下凡。"陈嬷嬷笑着夸赞,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。
苏沐雨心中却越发不安。她为何要如此精心打扮?想起司空翊曾经说过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,她的心更沉了几分。
"时辰到了,该去觐见了。"陈嬷嬷轻声提醒。
苏沐雨起身,裙裾沙沙作响。她跟着陈嬷嬷穿过长长的回廊,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。
远处的宫殿巍峨耸立,灯火通明。那里是长乐宫,是当今圣上常驻的宫殿。
殿外,一队太监已经等候多时。他们身着统一的蓝色官服,神情恭敬。
"公公,人已带到。"陈嬷嬷向为首的德安躬身行礼。
德安上下打量着苏沐雨,目光让她浑身不适。那是一种审视的目光,仿佛在评估什么货物。
"姑娘随我进宫面圣吧。"德安笑道,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,"待会儿见了帝王,可要谨言慎行。"
苏沐雨心头一震。帝王?她只是想在帝都谋个出路,怎么一下子就要面圣?这一切来得太突然,太不合常理。
"请问那位乐公子究竟是"她刚开口询问,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。
"进去就知道了。"德安打断她的话,随即扯着嗓子喊道:"苏姑娘到!"
大殿内灯火通明,香烟缭绕。苏沐雨低着头走进去,规规矩矩地跪下行礼:"民女苏沐雨参见帝王,陛下永享天年,万万岁!"
冰凉的大理石地砖渗入膝盖,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。殿内一片寂静,只有烛火摇曳的声音。
"抬起头来!"上首传来威严的声音。那声音不怒自威,让人不敢违抗。
苏沐雨缓缓抬头,目光扫过殿中众人。文武百官分列两侧,神情各异。有人面带好奇,有人眼含轻蔑,更多的人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模样。
突然,她的目光定格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。
站在一旁的司空翊,此刻眉头紧锁,面色阴沉得可怕。他的目光复杂难明,既有担忧,又有一丝无奈。
苏沐雨与司空翊四目相对的瞬间,她从那双眼眸中读出了浓浓的担忧。殿内华灯璀璨,檀香缭绕,却衬得她心头愈发沉重。
她的思绪飞速转动,将这一连串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。从街边的偶遇,到乐公子频繁光顾糕点铺,再到今日突如其来的入宫传召,每一个细节都透着蹊跷。
殿外的风轻轻拂过,带来一阵凉意。苏沐雨不着痕迹地攥紧了衣袖,目光在殿中众人身上一一扫过。那位乐公子站在台阶之下,一身蟒袍华贵,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气度。当她看到对方眼中那抹挑衅的神色时,一切都明白了。
这位乐公子竟是四皇叔!
殿中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苏沐雨身上。她今日一袭淡青色长裙,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簪子,素雅中透着几分清冷。没人料到一个开糕点铺子的老板娘会生得如此倾城。
帝王端坐在龙椅上,眼中闪过一丝惊艳。他见过无数美人,却从未见过如此出尘脱俗的女子。那双眼眸清澈见底,却又仿佛藏着说不尽的心事。
"好一个仙姿玉骨!"帝王忍不住赞叹出声,声音里带着几分赞叹。
洛贵妃坐在一旁,看着帝王那副模样,心中冷笑。她纤纤玉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团扇,眼底闪过一丝不屑。男人果真都是一个德行,见到美人就走不动路。
"姑娘快快起身,让朕好好瞧瞧。"帝王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,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沐雨。
苏沐雨缓缓抬头,余光瞥见司空翊紧握的双拳。她知道,他一直隐瞒自己的行踪,就是为了避免这一天的到来。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,青筋若隐若现,显示出主人此刻内心的不平静。
殿内一时寂静,只有檀香袅袅升起。苏沐雨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,有好奇,有嫉妒,更有深不可测的打量。她深吸一口气,决定先发制人。
"空翊,这是怎么回事?"苏沐雨突然开口,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。她迈着小步向司空翊靠近,眼中盛满了惊惶。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,看得在场众人心头一颤。
"你不是说让我在玉帝都等你吗?我还以为今日是你来接我,谁知道一来就要面见圣上,我我这心里慌得很。"她说着,声音微微发颤,眼角甚至泛起了一丝湿润,"我一个乡下女子,若是冲撞了圣上该如何是好?"
司空翊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,连忙出声安抚:"雨儿莫怕,四皇叔先前去过你的铺子,因为你做的糕点深得帝王喜爱,今日特意请你入宫赏赐。"
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,仿佛在告诉所有人,这个女子是他要护着的人。"四皇叔知晓我对你的心意,想必是想成全你我。"
苏沐雨闻言,故作恍然大悟状,低头露出几分羞涩。她能感受到司阳舒投来的阴冷目光,那人站在一旁,看着两人这一唱一和的默契,心中暗恨。他原本的计划被彻底打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