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母笑着摇头，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慈爱，“你还不了解秋莲？要是她不同意，老幺哪敢乱花钱。这儿媳妇，比儿子还懂事。”

“这话可别让巧英她们听见。”林父警告地看了她一眼。

“我又没说她们不好，”林母叹了口气，“只是各家各的难处。小弟家往后就养一娃，分家后住单院，孩子没人一起玩耍，想想就心疼。”

她突然压低声音，凑近林父耳边，“对了，听说沈家老二媳妇躲出去生儿子了。”

“胡说，谁知道是儿是女？”林父不以为然地摆摆手。

“他们找先生算过，说一定是儿子。”林母犹豫着，眼中带着担忧，“我在想，要不要也给桂花算算”

“糊涂！”林父脸色一沉，“那些都是骗人的把戏，你可别跟着瞎掺和。”

“我就是担心桂花，”林母揪着衣角，“要是生了女娃，赵家那边”

“怕什么？”林父打断她的话，“要是赵家敢欺负桂花，我就把人接回来！”

第二天一早，刘秋莲就和几个妯娌忙活起来。院子里飘着淡淡的露水气息，几只麻雀在屋檐下叽叽喳喳地叫着。

她们挑选红苕做粉条，将个大匀称的装筐，搬到水沟边清洗。水沟里的水清澈见底，偶尔有小鱼游过，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。

四个人挽着裤腿站在水里，用草把子仔细搓洗每个红苕。水花溅在裤腿上，沾湿了衣角。她们连削下的头尾都不舍得扔，全都收集起来留着喂猪。

阳光渐渐升高，照在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。她们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，但没人喊累，都专注地忙着手上的活计。

忙活了一上午，才把红苕都洗干净运回家。院子里摆满了箩筐和竹筐，连晒垫都用上了。红苕堆得小山似的，散发着泥土的芬芳。

刘秋莲拿出砧板，和妯娌们一起切红苕。刀刃起落的声音此起彼伏，切好的红苕片整整齐齐地堆在筐里。切了三筐后，钱玉兰提议道：“大嫂，你和秋莲继续切，我和冬梅去推磨吧。”

韩巧英笑着提醒：“今年就看我们的了，别太累着。去年还有婆婆帮忙，今年她身子不好，咱们得自己来。”

“行，你俩去准备吧，我和秋莲负责切。”韩巧英说着话，手里的刀一下都没有停。

磨浆、过滤、沉淀，每一道工序都需要耗费大量体力。刘秋莲揉着酸痛的胳膊，看着院子里忙碌的身影，想着难怪现在的人宁愿买现成的，这手工粉条实在太费时费劲了。

太阳渐渐西斜，院子里飘散着红苕的清香。几个妯娌配合默契，一筐筐的红苕在她们手下变成了细腻的粉浆。刘秋莲抹了把额头的汗，看着眼前的成果，心里涌起一股成就感。

林家新房动土的日子，阴阳先生特意挑了个黄道吉日。天还未亮，村里就热闹起来，远处的鸡鸣此起彼伏。

刘秋莲早早地起床，帮着婆婆准备祭祀用的物品。香烛纸钱、供品一样样摆放整齐，四只毛色油亮的大公鸡在院子里咕咕叫着。

“秋莲，把那个香炉也拿上。”林母站在堂屋门口喊道，手里还拿着几炷香。

“好嘞。”刘秋莲应声接过，目光落在那尊青铜香炉上。这是林家的老物件了，每逢大事小事都要用上。

林母看着儿媳妇利落的动作，满意地点点头：“你说这香炉，都跟了林家三代人了。今天给新房上香，也算是沾沾喜气。”

刘秋莲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香炉，“娘，都准备好了。”林守平的声音从院子外传来，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
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往新房基地走去。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刘秋莲的裤脚，她跟在林守平身后，看着他宽阔的背影，心里暖暖的。

新房基地后面搭着两个工棚，一个工棚堆满了林守平昨天拉回来的建材，砖块整整齐齐地码着，工具也都收拾得井井有条。另一个是工人们晚上守夜用的，简陋却干净。

“守平，你昨天忙到什么时候？”刘秋莲看着那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砖头和石块，忍不住问道。

林守平揉了揉酸痛的肩膀：“还好，没多晚，就是多跑了几趟。”说着还冲她眨眨眼，“反正耕地机油钱都省下了。”

刘秋莲心疼地看着他略显疲惫的脸色，想说什么，却被周围渐渐聚集的人群打断了。

“这块地方不错啊，前面开阔，后面靠山。”村里马婶子站在一旁，啧啧称赞。

“可不是，林家运气好，抢到了这么好的宅基地。”张大婶也跟着附和。

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冷哼：“听说是靠着虎家那档子丑事才分到的。”

刘秋莲握紧了拳头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要不是虎家欺人太甚，她也不会和林守平想到这里，她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
林守平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，悄悄握住她的手：“别理他们。”

阴阳先生带着几个帮工来了，打断了众人的议论。他穿着一身灰布长衫，手里拿着罗盘，一边看一边点头：“好地方，好地方。”

开始做法时，阴阳先生神情严肃，一边念着咒语一边在房基四周走动。香烟袅袅升起，混合着晨雾，给这片土地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。

仪式进行到一半，天空突然飘起细雨。众人慌忙躲避，只有阴阳先生依旧专注地完成法事。

“下雨是好兆头。”林母笑着说，“老话说得好，新房动土遇上雨，后辈子孙必兴旺。”

雨很快就停了，阳光穿透云层，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。

奠基典礼完事之后，大家回到林家吃开工饭。林母早就准备好了一大桌菜，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，但也算丰盛。

饭桌上，林守平给刘秋莲夹了块红烧肉：“多吃点，下午还要上山。”

“你也是，”刘秋莲小声说，“昨天累了一天，今天还要干活。”

“不累。”林守平笑着说，“有你在身边，干什么都不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