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回事?”老爷子皱起眉头。
刘秋莲端着陶钵从厨房走出来,接过话头:“他们一直在村里嚼我们家的舌根,说烧窑修房的钱是卖牛黄来的。现在又添了台耕地机,他们能不眼红吗?”她说着,眼圈都红了。
林母坐在门槛上叹了口气,手里的针线活也停了下来。“又拿牛黄的事做文章了?”
“可不是。”张冬梅把下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,“老虎家的林雅英带着几个婆娘,看见我们摘火珠果就开始阴阳怪气。说什么"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,连耕地机都买得起",还说"也不知道是不是又从哪头牛身上掏出来的"。”
“这些不要脸的东西。”林守富看了眼正在摆弄收音机的孩子们,压低声音道,“好在如今摸到了赚钱的门道,不然有钱都不敢花。你看看隔壁王家,盖了新房子,村中老人就说他们倒卖粮食。”
“怕什么?”林母放下手中的针线,冷哼一声,“咱们可没干什么违法勾当,是他们把牛硬塞给我们的。当初要不是我们收了那头病牛,他们家能少赔那么多?现在倒好,牛养好了,牛黄的事情反倒成了他们嚼舌根的由头。”
刘秋莲把陶钵重重放在桌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。“就是,我们给了钱,这畜生浑身上下都归咱家所有,更别说牛黄了。再说了,耕地机是老幺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买的,关他们什么事?”
林守平听不下去了,一拍桌子站起来:“怕他做什么?他家四个,我家也四个,就算一对二我也不怕。”
“臭小子,动手能让事情变得更好么?”爷爷轻拍了下他的脑袋,“老虎那人虽然不要脸,但还没到那个地步。再说了,打架能解决什么问题?只会让他们更有理由说三道四。”
“爷爷说得对,今天下午还是老虎把林雅英他们叫走的。”刘秋莲想起下午的情形,“要不是他及时出现,指不定还要闹成什么样子。”
院子里突然传来林建国跟着收音机哼起的调子,虽然跑调得厉害,但那股天真劲儿逗得大人们都笑了。
韩巧英端着一盆刚洗好的青菜走过来,看见这一幕,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。“饭都摆好了,还要我喊你们不成?”她放下菜盆,一把揪住林建国的耳朵,“现在越来越没规矩了,在这儿瞎哼哼什么。”
“妈,疼,耳朵要掉了。”林建国连忙求饶,其他孩子见状,忙不迭端起碗来。
韩巧英松开手,转向林建旭,目光严厉:“你也是,昨儿个领着小子去河边戏水,今天又玩泥巴,两次我都没打你。再来一次,看我不把这几天的份一起补上。”
林建旭缩了缩脖子,低声应道:“知道了。”
吃过晚饭,林守富去瓦窑换林父回来。他一路小跑,脸上带着笑意:“爹,你小儿子给老爷子整了个听戏机,又给你俩配了块手表。”
林父擦了擦额头的汗,皱眉问道:“家里连票都没有,他上哪买的?”
“州城不要票,是托小马医生带回来的。”林守富看了眼父亲欲言又止的表情,“我也想买一块。”
“败家子,有两个钱就想着往外扔。”林父气哼哼地往家走,但脚步明显放慢了。
刚到家门口,就听见屋里传来咿咿呀呀的戏曲声。透过窗户,能看见老爷子靠在躺椅上,眯着眼打着拍子,一脸惬意。林父的心一下子软了。
“站那干什么?不饿啊?”林母从堂屋出来问道,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。
老爷子这才睁开眼,“什么时候回来的?我都没听见。”
“刚到,瞧你舒心的模样,就没打扰。”林父接过林母手中的碗,轻声说道。
“过来。”老人家把声音按停了,向他招手,“孩子们有心,你就收着。见他们手忙脚乱时搭把手便可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林父环顾四林,“人都去哪了?”
“后院整理菜呢,明早要送城里去。”老爷子叹了口气,目光中带着忧虑,“现在就老大家让人操心,守信被他娘惯坏了。”
“您别担心,大哥不是说了吗,守信两口子去砖瓦窑干活了。平时人影都没见着,团圆佳节总得露面吧。”林父说着,自己也不太确定。
老爷子点点头,挥手道:“去吃饭吧。”说完又打开收音机,悠扬的戏曲声重新在院子里回荡。
刘秋莲站在田埂上,看着眼前一片忙碌的景象。初夏的阳光洒在层层叠叠的梯田上,泛着金黄的光泽。农人们弯着腰在田间劳作,汗水顺着脸颊滑落,浸湿了衣衫。
“自己腌的酸菜就是香,”她笑着对身边的几个妯娌说,手指轻轻拨弄着田埂边的野草,“配上自家磨的豆浆做的豆花,那滋味真是绝了。”
张冬梅停下手中的活计,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,眼神飘向远处。“哪像城里人,摆个小摊子就能赚钱,多轻松啊。”
这话一出,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几个正在忙活的农妇悄悄对视一眼,都低下头假装没听见。
林守义的动作顿了顿,放下手中的农具,眼中带着怒意:“你这心思,怕是早就飞到城里去了。想去城里发财,有胆量你倒是上啊,看把你能耐的!”
刘秋莲暗暗吃惊,平日里老实巴交的三哥,今天竟也能说出这般刻薄的话来。她看了看周围人的表情,知道这话里怕是有别的缘由。
张冬梅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眼圈泛红:“你还提这事!为了大房那两张大票子,你就一直这样数落我我着不是也被他们骗了吗。”她的声音带着哽咽,手指紧紧攥着衣角。
“我可没让你忍着!”林守义丢下这句话,提着背篼大步离去,背影透着说不出的怒气。
张冬梅再也忍不住,蹲在地上抽泣起来。她的肩膀微微颤抖:“我也是想多赚点钱,谁知道会被骗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