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老不知道林老带酒,但是上车的时候,他还是吸了吸鼻子。
刚才,他好像闻见淡淡的甜甜的酒香味,难道是昨天晚上在老林家喝的酒味没散?
刘老没住在家里,也没住在医院,而是住在干休所一处僻静的院子里。
从大门开始,一道道关卡。
赵老和林老都是熟人,还有几个警卫员查验一下身份就行。
林小七和姜淳于都是第一次来,两个人进来,就光查身份就花费了十几分钟。
好好他们是跟着林老和赵老来的,不然就算身份没问题,这个大门他们也进不来。
林老和赵老并肩走在前面,姜淳于和林小七两个紧跟在后。
还没进屋,刘老的儿女已经迎了出来。
“林叔,赵叔,你们来了,我爸刚刚还问你们怎么还没来。”
说话的是刘老的长子刘敬山,一身板正的中山装,整个人显得低调又沉稳。
他快步上前,扶住林老的胳臂,“林叔赵叔慢点,小心台阶。”
紧跟在刘敬山身后的是刘老的二儿子刘敬水,还有他的两个儿子刘志文,刘志武。
“林叔,赵叔。”
刘敬水比大哥稍慢一步,走到另一边扶住了赵老的胳膊,“我爸早上刚念叨过二老,您们就到了。”
落在后面的姜淳于和林小七也没被怠待,刘志文刘志武一左一右和她们一起进了屋。
进屋是一间宽敞的客厅,坐着刘家大大小小十几口人。
大人们的神情都有些悲痛,好像都在等着刘老咽气的那一刻。只有几个年幼的孩子不懂世事,在一处沙发上打闹嬉戏。
刘敬山兄弟俩搀扶着林老和赵老脚步没停,直接进了旁边一间和急救病房没什么区别的房间。
屋里各种机器,刘老瘦巴巴的只剩一身骨头,躺在被褥中,就好像快要消失一样。
看见林老和赵老进来,刘老用力挺直身子,喉咙里发出“呵呵”的声响。
原本坐在刘老身边,陪着刘老的是他最小的女儿刘敬秀,她一边起身一边替已经不能说话的老父亲翻译。
“林叔,赵叔,我爸他想和二老说说话。”
后面的声音已经哽咽,刘敬秀捂住嘴,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。
林老坐在刘敬秀刚才坐的凳子上,赵老站在一旁,刘敬水忙端了个凳子过来,请赵老坐下。
“老刘,听见我说话不。”
林老拽着刘老枯槁的手,就看见自己握住的手微微收紧又松开。
“我知道你听到。”
林老大声问,“我今天和老赵来看你,就是想问问你,你要是想现在走,不受这吊罪,你就握一下我的手,我就让孩子们把这乱七八糟的管子给撤了,让你安安生生的走。”
等了一会,手中的手半天没动弹。
林老声音有些哽咽:“我知道了,你想陪孩子们过完新年,对不对?你要是不怕自己受这老罪,我就和孩子说,争取给你撑到过完这个新年。”
手上的手握了一下松开,又握了一下松开,再握再松开。
“我知道,你是想说等过完年,我和老赵来亲自送你走对不对。”
林老手掌中的手握紧,慢慢松开。
“行,我和老赵答应你,到时候我们俩个老兄弟亲自来送你。”
说着,林老将刘老的手放在赵老的手中,“老赵,你说句话。”
赵老紧紧握着刘老的手,就像四十多年前,他们还年轻的时候。
那是老赵第一次上战场,他从战壕里往外爬。平时身手敏捷,沟沟坎坎一跃而过的他,不知道怎么就腿软,那道壕沟怎么也上不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