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重云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,随即恢复如常。
他粗糙的指腹擦过她脸颊,拭去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。
“慢慢说。”他的声音低沉温柔,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。
苏蕴将脸埋在他颈窝,闷声道:“他说那孩子还活着,就在就在他要继续说时,那支箭”
周重云的大手在她后背轻轻拍抚,像哄孩子似的,“不是你的错。”
周重云若有所思:“我们之前猜有人二次调包,看来没错。”
“现在看来这人就是宁明诚。”苏蕴补充道,“他那么自私,若真藏了皇子,必定会选个万无一失的地方。”
苏蕴靠在他怀里,忽然想起什么:“他说‘那孩子还活着’时的表情很奇怪,像是”
她努力回忆着,“像是得意,又像是嘲讽。”
刑部大牢最深处。
窦秀婉蜷缩在墙角,双目无神地盯着地面。
她华贵的衣裙早已破烂不堪,发髻散乱,哪里还有半点宁府主母的威风。
“母亲”
宁鸿朗的声音从隔壁牢房传来,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他双手抓着栅栏,努力往窦秀婉那边靠。
少年清秀的脸上满是担忧,眼中却比往日多了几分坚毅。
家逢巨变,父亲惨死,这个曾经被保护得很好的小少爷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。
“您喝点水吧。”宁鸿朗将半个身子挤出栅栏,努力把破碗往窦秀婉那边递。
窦秀婉一动不动,像尊泥塑木雕。
宁鸿朗咬了咬唇,眼中闪过一丝痛楚。
他记得母亲从前最爱干净,每日要换三套衣裳,发髻一丝不苟。
可现在
他轻声道,声音有些哽咽,“人死不能复生父亲他”
听到“死”字,窦秀婉的眼皮几不可察地颤了颤。
宁鸿朗没有察觉,继续道:“我会想办法的。虽然我们现在但总会有出路”
少年说着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,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坚定。
窦秀婉终于动了。
她缓缓抬头,在昏暗的光线下,她的眼睛像两个黑洞,深不见底。
她慢慢爬向栅栏,动作僵硬得像具提线木偶。
宁鸿朗松了口气,连忙把水碗递得更近些:“您先喝点水,我”
他的话戛然而止。
“母母”
宁鸿朗瞪大眼睛,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狰狞的面容。
鲜血颈间喷涌而出,瞬间染红了少年灰白的囚衣。
不断滴落的血,在潮湿的地面溅开,发出“嗒嗒”的轻响。
隔壁牢房的宁安冉被惊醒,看到这一幕发出刺耳的尖叫:“杀人啦!母亲杀人了!”
狱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火把的光亮逐渐靠近。
窦秀婉松开手,看着宁鸿朗缓缓滑倒在地。
少年的眼睛还睁着,里面盛满了不解和悲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