紧接着铁汉也到了,手里提着他爹珍藏的高粱酒。透明的玻璃瓶里,酒液金黄剔透,散发着浓郁的粮食香气。
“来来来,都进屋。”孙青山热情地招呼着,“熊掌还得炖会儿,咱们先坐着唠会儿。”
看着这些朴实的乡亲带来的礼物,孙青山心里一暖。院子里,狗群已经安静下来,新来的狗也渐渐适应了环境。远处的山林中传来几声鸟鸣,夹杂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,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。
欧德胜顺势提起他们一早计划好的事。
“青山啊,我们想了想,以后这猎物的分成得改改,你该拿更多。”
“老规矩不能改。”孙青山望着眼前的几人,语气平和却带着几分坚持。
雪落无声,窗外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花拍打在玻璃上。屋内暖意融融,炉火将几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。
“青山哥,你就别推辞了。”小柱搓了搓手,眼神闪烁着期待,“这事儿谁不知道你最合适?”
欧德胜放下手中的酒杯,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过:“就是,我话还没说完呢,你们倒是都明白了。”他顿了顿,浓眉微皱,“你们说说,咱们进山打猎这么些年,谁打的猎物最多?谁能第一个发现猎物的踪迹?遇到危险的时候,又是谁总能化险为夷?”
屋内一时陷入沉默。
铁汉抿了抿嘴,视线落在桌面上:“前些日子,青山哥一个人进山,连猎狗都没带,就打了五头野猪回来。”
“可不是嘛。”小柱忙不迭地接过话茬,“还有上个月那头棕熊,别说咱们几个了,就连老猎人见了都躲着走,青山哥一个人就给收拾了。”
欧德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:“这不就对了?没有青山,咱们连山都不敢进一步。”
孙青山坐在炉火旁,火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,影影绰绰。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,似乎想说什么,却又欲言又止。
“青山,这事你别管!”欧德胜挥了挥手,语气突然严肃起来,“我是民兵队长,这事得按我说的办。再说了,咱们都是一个屯子的,谁跟谁还不知根知底?”
戴春燕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炖肉走进来,将盘子放在桌上:“就是,青山,你就别推辞了。大伙儿都信服你。”
屋内的气氛略微缓和了些。
“德胜叔,那您说该怎么分啊?”小柱和铁汉几乎同时问道,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。
欧德胜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:“解放前山里有个规矩,叫把头制。领头的先拿三成,剩下再分。”
“同意!”
“就该这么办!”
两个年轻人立刻响应,声音中带着几分兴奋。
孙青山望着几人热切的目光,眼底闪过一丝无奈。这欧德胜,倒是替他解决了一个难题。原本那羊角峰的事,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带上这几个人,现在这么一来,反倒顺理成章了。
炉火噼啪作响,暖意渐浓。屋外的风雪似乎更大了,呜咽着拍打着窗户。
“行吧。”孙青山终于点了点头,“不过三成是不是”
“三成不多!”欧德胜斩钉截铁地说,脸上带着几分严肃,“解放前有些把头拿五成呢!这都是规矩,咱们讲究个公平。”
戴春燕又端来了几碗热酒,笑着说道:“来,都趁热喝。这天儿冷,喝点暖和。”
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。铁汉抹了抹嘴,忍不住问道:“青山哥,你打算啥时候咱再钻山沟?”
孙青山瞥了眼窗外纷飞的大雪,目光略显深邃:“再等等吧,这雪太软,雪橇都用不了。”
“倒是可以去打山雀。”欧德胜突然眼前一亮,“我记得屯子附近就有,烧汤可鲜了。”
孙青山闻言,眼中闪过一抹兴趣。确实,这个季节的山雀最是肥美。
北方老话,天上龙肉,地上驴肉。
孙青山坐在自家院子里的木头凳子上,仰头望着漫天飘雪,一缕炊烟从灶房的烟囱里袅袅升起。他抬手抹了把脸,眼神迷离,思绪飘向远方。所谓的天上龙肉,大抵就是花尾榛鸡了。
这东西个头虽小,一只也就半斤出头,可那滋味,却是一绝。肉质细嫩,鲜美多汁,一口下去,满嘴生香。尤其是炖煮时那股子独特的野味儿,让人回味无穷。
院子里的雪越下越大,孙青山裹了裹身上的棉袄。记忆中,山里的老猎户们提起榛鸡时那神情,仿佛在谈论什么稀世珍宝。确实,东北四小柱珍,熊掌、猴头、雪蛤,再加上这花尾榛鸡,哪一样都不能少。
欧德胜端着酒碗晃悠着走过来,一屁股坐在孙青山旁边:“老孙,想什么呢?这么入神。”
孙青山眯起眼睛,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意:“老钱,明儿咱们进山打山雀如何?”
“山雀?”欧德胜眼睛顿时亮了起来,“你是说榛鸡?这天寒地冻的,能找着吗?”
“放心,我有法子。”孙青山拍了拍欧德胜的肩膀,“叫上小柱和铁汉,咱们四个够了。”
小柱和铁汉正好从外面回来,听到要打榛鸡,立马来了精神。小柱搓着手:“老孙,这阵子确实闲得发慌,正愁没点事做呢。”
“把头,你说去哪片山”欧德胜话还没说完,就被孙青山打断。
“诶,都说多少回了,”孙青山皱着眉头,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,“别整那把头什么的,听着别扭。咱们都是兄弟,用不着这么客气。”
欧德胜爽朗一笑:“成,那咱就说正事。你准备怎么个打法?这榛鸡警觉得很,一点动静就跑没影了。”
孙青山左右看了看,压低声音:“我这还留着点祖传的秘药,撒在玉米粒上,肯定一个都溜不掉。”
“莫不是”欧德胜眼睛放光,凑近了些,“老孙叔那个连野猪都能放倒的药?”
孙青山神秘地笑了笑,没有正面回答。屋里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,戴春燕正在收拾餐具。
“你们几个先回去准备准备,明天早上卯时在我家门口集合。”孙青山站起身,拍了拍裤子上的雪。
等几人都走后,孙青山回到屋里,看见戴春燕正要收拾碗筷,连忙上前拦住:“你歇着,我来。”
戴春燕脸颊微红,低声道:“青山哥,我没事的”
“在自个家,你就该好好歇着。”孙青山看着她,眼神柔和,“这几天有你男人照顾你。”说完,在她脸上轻啄一口。
戴春燕心尖儿一颤,眼里闪过一丝甜蜜。孙青山麻利地收拾着厨房,动作娴熟。外面的雪越下越大,呼啸的北风不时刮过窗棂,发出呜呜的声响。
“春燕,外头下雪了,天色不早了,让我护送你回家。”孙青山擦干手走进屋里。
戴春燕站在窗边,看着外面的雪景,眼中带着几分不舍:“那那好吧。”